喘息声愈来愈近,站在走廊背阴位置的三人齐齐将手机灯光举起,衬得像等候在此勾魂索命已久的拦路鬼。一声短促惊叫,来人直接四仰八叉地滑倒在地,喊得山摇地动。
“啊!鬼啊——”
所有人:“……”
“别喊了。”厉皎上前将先前夸夸其谈分析疗养院为何没落的男生从地上拽起来,直接开口,“怎麽回事?”
缓过神来的男生哆哆嗦嗦地跑到他们身边,终于有了点安全感,上气不接下气道:“我操!突然冒出来一个流浪汉,把郑西园打晕了。我们原本还想是不是有误会,但大家都太害怕了,全都吓得跑了出去。而且那个男人也没有任何解释,就追着我们……手丶手里还拿着刀!”
展熹承立即追问:“其他人呢?”
“我不知道……这疗养院结构太复杂了,中途我们跑散了,其他四个人应该是往後门方向出去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展熹承当机立断:“报警。”
同一时刻,疗养院北侧的长廊不断传出刺耳的“哐当”声,夹杂着细密清泠的金属碰响。
高低交错的红白塑像悲喜难辨,黑魆魆的阴影垂落下来,遮住原本就稀薄的日光。几个学生藏在木质柜子後方,庆幸金属门锁尚未朽化。有人用气声颤抖着说:“我们四个人,至少数量不吃亏……”
很快就被同伴瞪视,熄火不再多嘴。
不知从何而来的男人像头无法沟通的动物,头发杂乱脏丑,毛毵毵的,最先扑向背对着门口的郑西园,单反相机应声摔在地砖,郑西园还没来得及为碎掉的镜头哭丧一声,男人又是扬手一记猛击落在脖子跟鼻梁骨将他直接打得昏了过去。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男人手中拿的刀恐怕是专门用来剔肉骨的,狭长锋利。
度秒如年的死寂,其中一个听力灵敏的女生脸色越来越差,几乎显出点被抽干了血管的土灰色。
身侧衆人注意到她的反应,全都投过不安的视线。但脚步声越来越近,这时谁也不敢再说话,直到她回头抖着嘴唇一字一顿地做了口型。
其他人起先还没读懂,接着她又重复了一遍,大脑才”噔”地一下如坠冰窖地僵硬在原地。
“他有钥匙。”
一直若隐若现萦绕的金属脆响,就是男人身上携带的钥匙串碰撞发出的。
比恐怖片中惯常使用的突然惊吓法更骇人的,是不疾不徐却无法自欺欺人的缓慢预告,明知近在眼前,却没有一条生路可逃。
有人心想,这麽多房间,兴许他中途就放弃了。
但其实谁都知道,男人不厌其烦地挨个搜寻了半天,这种侥幸的可能性实在太小。
生锈的老旧钥匙“咔嚓”一声插进锁眼慢慢转动。
“吱呀——”
仿佛风烛残年的长叹悲鸣,房门被猛地大力踹开,几个学生当即骨寒毛竖,不顾一切地尖叫,有人吓得跌坐在地,有人手忙脚乱地将背包挡在胸前,还有人近乎哭腔地喊道:“不是,他真动手啊!”
“快退开!”
“操这人疯了!”
乱糟糟的头发挡住了男人的脸,他擎起手中的刀仿佛面对一群待宰羊羔。
下一秒,他却从喉咙里发出错愕的急促闷喝。
男人气急败坏地转身扬刀,却被人敏捷地躲过,同时矮身一棍子突袭他小腿,紧接着另一只手更迅猛地击中他腕骨。
听到男人痛苦的哀嚎,展熹承多年来在家里挨揍练出来的反应速度派上了用场,一把夺过他手中令人胆战心惊的凶器,反手甩到身後。直接两步逼近,将他双臂反拧,身体一沉,猝一发力将男人硬生生压倒在地。
直到这一刻,他才後脊背略略松懈下来停止屏息。
调整了下呼吸,展熹承愕然地发现男人手中的武器着实有点夸张。
这一刀真要砍下去,半张脸都得削没了。
跪倒在地的男人继续发出含混不明的怒吼,双腿发疯般蹬着,试图去勾走廊边的剔骨刀。
可惜还没碰到,刀尖就被人一脚踩住踢远,金属银刃擦着地砖划出一声清响,冷光打旋着飞出几米远。
猫在厉皎身後的沈楷言眼睁睁看见这一幕,当即朝天一声惨叫跳开两步:“操操操!”
屋里的衆人终于从呆滞中惊醒,两腿瘫软地滑到地上,额头全都挂着劫後馀生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