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也找他呢,就在休息区那里。”沈楷言一指不远处的热饮机,暗道厉庭深作为长兄如父,不知该说是心态不一般还是对弟弟过于溺爱,这种时候脸上也完全不见愠色。
正说着,厉皎已经捧着热饮主动走了过来,睫毛蜻蜓振翅般颤动了一下,轻声叫了句“哥”。
厉庭深将手中设计包装淡雅精致的甜品递过去:“看你的脸色,饿了吧?买了点你喜欢的口味,先对付着吃点,别低血糖。”
“新朋友也在啊。”厉庭深又看向展熹承,一副失算的表情无奈道,“早知道多买点了,下次有机会来家里做客再好好请你们吃一顿。”
展熹承一如既往应对得当,莞尔:“您客气了。”
沈楷言则心思已然飘到香气四溢的蜜瓜慕斯蛋糕,点头如捣蒜。
临走前,厉庭深摸了摸厉皎耳後的碎发:“行,那你先去跟其他同学休息,我们家长还有手续要办,等会儿来接你。”
市局大厅右侧的值班台前,仙桥外国语的校方代表正焦头烂额地协助登记,一边安抚,一边低声确认学生名单。
厉庭深在登记表上签了字,言谈礼貌地抱歉道:“请问什麽时候能接孩子回家?”
值班警官忙中有序地逐一核对家长身份:“涉及到刑事现场,得按程序登记备案,确认完就可以带人离开了。”
走廊尽头,一道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值班警员擡眼望见身穿皮衣夹克的男人,立即挺直背打了声招呼“:梁队!”
刑警支队长梁执点了点头。
听见动静,正等候的几位家长跟校方代表目光齐齐投去。梁执视线扫过人群,语气温和却有压迫感:“诸位久等了。学生们的笔录都已经完成,情况我们也核实过,没有涉及违法行为,请大家放心。”
他说话中气十足,字字清晰:“不过,这类废弃建筑本身就存在严重安全隐患,时常有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出没,擅自进入极易引发意外。今晚虽然是虚惊一场但也也不得不提醒诸位,安全教育不能掉以轻心。不管是学校还是家长,都有责任在这方面多上一道锁。”
话音甫落,校方代表已抢先点头,脸上堆满笑意:“是是是,我们学校一向高度重视学生的行为规范跟安全意识,每学期都会开展主题班会和讲座,老师们平时也非常严格。其实……学生们大多数时候都特别自律,低调谨慎。这次确实是个突发状况,事後我们也会彻底排查,加强管理!”
另一位家长紧跟着附和应声道:“确实,孩子平常还是很听话的,从不惹麻烦。”
厉庭深也适时开口:“这次实在是辛苦你们了,回头我也会认真地让孩子知错改正,不会再犯。”
气氛刚稍松弛,一名网安支队警员悄然凑近,低声一句:“……梁队,下午郊区海边疗养院的视频,有学生传网上去了,现在热度飞涨!”
梁队长眉峰轻蹙,眼角一抽:“……”
校方代表:“……”
在场所有家长:“……”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这场闹剧才终于落下帷幕。
展熹承没有家长来接,幸好年龄过线,可以本人签字自行离开。
衆人在市局门口陆陆续续地分道扬镳。
秾蓝的夜幕晕染着沥青街道的潮湿,厉皎拉开铂银色宾利飞驰的後座车门,回头飞快地朝路边的展熹承做了个口型。
“别忘了。”
展熹承轻轻点了下头,目送此起彼伏的车流碾过路面。
说不上为什麽。
厉庭深是否真的谋杀过好友还未可知,站在外人的角度,明面上看他对厉皎完全是一副完美哥哥的做派。
但展熹承心下就是本能地涌出不好的预感。
平心而论,展熹承是典型只对个人喜好辐射范围爱恨分明的人,大多数人他连反感都没有兴趣,这也是为什麽日後出道成为演员後每每深陷舆论风暴,他都鲜少出现强烈的情绪波动,常被经纪人说从脸到心脏,各方面都是天生吃这碗饭的料子。
但展熹承第一面就确定,自己对厉庭深全无好感。
买完车票,距离高铁发车时间还有馀裕,展熹承指尖捏着口袋里管弦乐团排练室的柜子钥匙,舌尖在口腔里扫过一圈,最终顶在左侧颊内,无意识地偏头闻了下领口厉皎香水残留的清涩松香味。
好似安神静心的特效药,展熹承略显躁动的情绪瞬间平复下来。
接着他心想,果然不是俄尔普斯。
是接骨木。
舟车劳顿折腾回南菱,展熹承的共享单车还没拐进夜晚间明亮的南山老街路口,就忍不住单手握车把,给厉皎发去一条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