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听的商成洲:……
只觉得这僧人的话越发难懂了,原来他上次跟自己说话时,竟然已经是在用比较好理解的方式了麽?!
但程煜却像是完全明白了一般,半点都未磕绊地继续问道:“我呢,我变成如今这样……也是一样的缘故麽?”
僧人的目光静静地落在他身上,过了片刻,才开口道:“有心之叶,无心之花。”
程煜抿了抿唇,露出了有几分委屈的神色:“……我知道了。”
少年深吸一口气,眸光扫过身边一直怔愣不语的霞珠,又问道:“所以,你是云觉麽?”
僧人闻言,却只是僵硬地向几人微微一点头,轻声道:“诸位施主,贫僧在遂天城恭候诸位到来。”
于是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朝佛祖画像下的蒲团走去。
他一步步走回那个破旧的蒲团,却在膝盖微屈,跪下前的一瞬,身後猛地响起了少女声音堪称尖利的一声质问:“云觉呢?!云觉到底怎麽了?!”
僧人半跪下的姿势竟以十分诡异离奇的方式僵停在了半空,随即宛如木偶“咔咔”转动着关节一般,膝盖轻微地抖动了两下,又找回了行动的方式,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僧人双手合十,头颅微垂,不再言语。
商成洲看着他这幅模样,便也知道没什麽下文了。
他低头朝一旁突然发声的霞珠看去,却发现她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着,眼眶竟都有些泛红了。
便示意程煜先带霞珠出去缓缓。
待看着二人的身影离开,商成洲方才回过身,大步朝那跪坐在蒲团上一动不动的僧人走去。
上次见到他时被这人气了个半死,这次又遇上了,他倒是要看看这到底是个什麽玩意儿。
可走到近前,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阻下。
商成洲轻啧一声,反手便直接拔出乌焰刀,毫不犹豫狠狠劈下!
“铛——!!!”
金石相击般的巨响震得这座小庙仿佛都簌簌抖动了一下,一股磅礴的巨力却顺着刀身倒灌而回,商成洲虎口剧痛,整条手臂都被震得隐隐发麻,不由得踉跄後退了数步。
怀中的白鹄鸟被这动静惊醒,从他胸前探出头来,扑棱着翅膀落在他肩头。
灰蓝色的眸子扫过商成洲微微颤抖的手腕,轻轻啄了啄他的耳垂,又转向了那堵无形的墙。
商成洲转头正看到了那双冷得宛若看死物般的眼神,心头一跳,立时便想制止。
“等下——!”
可他话音还未落,白鹄鸟便发出了一声堪称尖锐的长唳,莹蓝色的光芒自他周身骤然爆发,随即如潮水般涌向前方!
那堵无形的墙壁,在那光芒下显现出了一点隐约的轮廓,随即顷刻间便如冰雪消融般无声瓦解。
然而就在此时——
“轰隆隆——!”
地面骤然剧烈震颤起来,小庙四周的墙壁上也裂开了蛛网般的缝隙,屋外同时传来程煜和霞珠惊恐的呼喊。
“商丶商公子!树丶树活了!!”
商成洲轻啧一声,却先是迅速探手过去,狠狠抓向那僧人的肩膀,却在指尖触及的瞬间瞳孔骤缩——
指腹传来的,竟是宛如木桩一般,坚硬粗粝的质感。
于是再不迟疑,护着肩上的白鹄鸟,便迅速冲出了这座摇摇欲坠的小庙。
仿佛有无数沉睡的草木骤然苏醒,连这小院中原本清新的草木香气都荡涤一空。腥臭的泥土气息和刺鼻的花香席卷而来,浓烈得让商成洲下意识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