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上面的时候就察觉了,底下肯定有暗格,就是不知道究竟装了什麽……等下,这是什麽!?
明瑾捧起一个用金漆绘着鸳鸯交颈的木匣,不过巴掌大小,造型十分精致,有些疑惑地打量了一番,轻轻一推——
木匣竟被他直接打开了。
里面装着两枚铃铛。
小的有龙眼大小,大得比核桃还要大一圈。
明瑾拎起那个小的,还没等摇晃,突然它就自己叮铃作响地颤动起来,把他吓了一跳。
难不成,有鬼?
他吓得把手里的铃铛一丢,铃铛落在地上,竟颤动得更加厉害了,明瑾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它才慢慢恢复平静。
他眨了眨眼,心里开始抓心挠肝地好奇,凑过去重新把它捡起来,试验了几遍,终于找到了关窍。
这东西,若是挂在自己的长命锁底下的话……
明瑾不禁畅想起来。
他老早就想换了,娘给他的长命锁哪哪都好,用料材质皆为上乘,就唯独那铃铛历经岁月磋磨,磨损得有些严重了。
说干就干!
潜入内院的时候,因为怕铃铛响被人发现,明瑾就将它摘下藏进了怀里。
宁先生心细,教他凫水的时候还特意问了一嘴,估计是怕他把贵重物品弄丢了吧。
明瑾心想这东西可不能丢,否则娘真的会把他的屁股揍成八瓣,一边动作飞快地将居中的铃铛拆下来,换上这枚在他眼中无比神奇的“自动铃铛”,然後,美滋滋地把它戴在了脖子上。
山腰落日,雁背斜阳。*
天色渐暗,清沐坊里也热闹起来,隐隐有唱念做打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明瑾托着腮,坐在台阶上,竖起耳朵听了半天。
晚风拂过鬓发,摇动满园松柏绿树,他望着头顶水溶金般的苍穹,等得望眼欲穿——
宁先生,好慢啊。
每逢年关,娘总是感叹岁月不等人,眨眼间一年又过去了。
可他怎麽觉得,只要是上学念书的时候,哪怕只是一月丶一天甚至是一个时辰,都是如此漫长呢?
哦对了,现在还要再加上一个等宁先生回来的时候。
唉,好想时间再过快一些啊。
他要是能早点长大就好了。
晏祁是一个时辰後回来的,彼时已月挂林梢。
进门时他第一时间扫视了屋内陈设,诧异地发现竟然真跟走时一样,看来明瑾这次说到做到,真的很乖。
“给你带了晚膳。”他说,“被褥的话……”
“不盖也行!”明瑾赶紧道,“或者先生分我一个被角就够了,我火力大,不喜欢捂得严严实实的,盖个肚皮就够了。”
“随你吧。”
晏祁淡淡道。
他一直觉得养男孩要糙养,条件刻苦可以克服,偶尔的摔摔打打也是有必要的。
更何况魏淮为了讨好他,还是下了血本的。
这里是清沐坊最好的屋子,边上的温泉更是附近最大的一处泉眼,若不是他主动开口拒绝,急着回来见明瑾,估计後面魏淮还会给他准备什麽“美人共浴丶鸳鸯戏水”的环节。
只是合盖一条被褥而已,哪里叫吃苦,该叫奢靡才对。
“先生吃了吗?”
“吃过了,你自己吃吧。”晏祁还在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
“嗡……嗡……”
什麽声音?
他皱眉望去,视线落在明瑾身上,瞳孔骤然一缩。
明瑾注意到他的目光,甚至还颇为得意地挺了挺胸膛,方便宁先生看得更清楚些。
看,他的新铃铛!
“你从哪儿找来的这腌臜东西!?”
晏祁霍然起身。
他怒意盎然地拧紧眉毛,双眼死死盯着明瑾胸前的那枚尚在兀自震动的缅铃,只觉得仿佛有一股血液逆流而上,直冲头顶。
若是出去被人瞧见,这已经不能算是有伤风化了,该是卑鄙下流丶败德辱行才对!是一辈子都洗不清的污名!
明瑾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回答,晏祁便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冷声道:“现在,立刻,给我把它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