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根须在雪地上画出的箭头越来越密集,像无数只银色的手指指向山区深处。林睦背着小玥踩过结冻的溪流,冰层下的红鲤鱼突然翻跃,尾鳍拍碎的冰花溅在他手背上,竟带着向日葵印记的温度——这是现实世界的生命第一次与高维能量産生如此清晰的共鸣,像隔着次元的握手。
“前面有检查站。”血狼突然停下脚步,他用匕首拨开眼前的灌木丛,露出山道上的金属栏杆,栏杆上缠绕着带倒刺的铁丝,铁丝间挂满了透明的茧,茧里的人影穿着各异,有农民丶有学生丶有穿西装的上班族,他们的胸口都贴着张白色标签,上面用红笔写着“待净化”。
小玥突然往林睦怀里缩了缩,指着栏杆後的岗亭:“那里有个戴笑脸面具的人,他每天都要挑一个茧带走,说带去‘更幸福的地方’。”她的声音发颤,小手紧紧攥着林睦的衣领,“我偷偷看见他把茧扔进卡车後面的铁桶,桶里冒着绿烟,茧进去就化了……”
林睦的怀表在口袋里剧烈震动,他能“看见”栏杆下埋着的能量线,像盘在土里的蛇,连接着岗亭里的控制台。那些透明的茧表面覆盖着层极薄的冰,冰面映出扭曲的倒影——不是茧里人的模样,是高维生物模糊的轮廓,它们正透过茧壳贪婪地注视着外面的世界。
“是‘筛选站’。”林睦想起苏媚金属装置里的“母巢”坐标,这里显然是通往主基地的第一道关卡,“净化会在筛选能承受高维能量的意识,剩下的就当废料处理。”
血狼从背包里掏出个铁皮罐,里面装着研磨成粉的向日葵种子,是从过渡区带来的最後存货:“我去引开守卫,你带小丫头从侧面的崖壁绕过去,那里的能量线最稀疏。”他往脸上抹了把黑泥,将匕首藏进靴筒,“记住,别碰那些茧,冰壳破了会惊醒里面的‘影子’。”
岗亭里突然传出收音机的声音,播放着欢快的童谣,和第七副本里女孩爷爷的收音机一模一样。一个戴笑脸面具的守卫哼着歌走出岗亭,手里推着辆小推车,车上放着个空铁桶,桶壁的绿烟还没散尽,隐约能看见桶底沉着半块怀表碎片——是某个守塔人的遗物。
“今天该轮到谁去享福啦?”守卫的声音像捏着嗓子说话的太监,他用戴手套的手指戳了戳一个学生模样的茧,茧里的人影突然颤抖,冰面映出的高维轮廓变得清晰了些,“就你吧,看你这脑子,正好给‘母巢’当养料。”
血狼突然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将一块石头踢向远处的树林。守卫立刻警觉起来,握紧腰间的电击棍冲过去:“谁在那儿?!”
就是现在!林睦背着小玥冲向侧面的崖壁,记忆花的根须早已在崖壁上织成隐形的梯,根须上的吸盘牢牢抓住冻土,踩上去像踩在防滑的橡胶垫上。小玥紧紧闭着眼睛,小脸埋在林睦的後背,却不忘提醒:“左边第三块石头是松的,我上次看见守卫差点踩空……”
爬到一半时,岗亭的警报突然响了。林睦低头,看见那个笑脸守卫正举着望远镜往崖壁看,他的另一只手按在控制台上,栏杆下的能量线突然亮起红光,像烧红的铁丝般扭曲丶收缩,那些透明的茧开始剧烈震动,冰壳上的高维轮廓变得越来越清晰,几乎要破壳而出!
“他发现了!”血狼的吼声从下方传来,他正被三个闻声赶来的守卫围攻,匕首已经染成了绿色,“快往上爬!我断後!”
林睦加快速度,手指被根须勒出红痕。接近崖顶时,小玥突然指着上方:“看!是哥哥的风筝!”
崖顶的松树梢上挂着只破旧的风筝,是只兔子形状的,风筝线缠着根断裂的能量线,线的另一端连着个微型发射器——是第七副本里那个女孩的哥哥留下的,他显然也试图闯过这道关卡,却没能成功。
林睦抓住风筝线用力一拽,发射器“啪”地掉在雪地上,外壳裂开,露出里面的芯片,芯片上刻着爷爷的签名。他突然明白,这不是普通的发射器,是爷爷设计的“干扰器”,能暂时瘫痪小范围的能量场!
“血狼!接住!”林睦将发射器扔下去,血狼在空中接住,精准地塞进一个守卫的衣领。守卫的身体立刻僵硬,身上的红光熄灭,笑脸面具“哐当”掉在地上,露出张被绿色晶体覆盖的脸,眼球已经变成了浑浊的绿色,像两颗腐烂的果实。
另外两个守卫见状,立刻後退,举枪对准血狼。林睦趁机爬上崖顶,刚要伸手去拉血狼,却看见岗亭的方向升起道绿色的光柱,直冲云霄——是守卫啓动了紧急信号,主基地的支援很快就会到!
“别管我!”血狼突然朝崖顶扔来个东西,是那半块守塔人的怀表碎片,“带着这个去主基地,能打开第一道门!”他用匕首割开自己的手掌,将血抹在怀表碎片上,碎片立刻发出红光,与林睦口袋里的怀表産生共鸣,“快走!小丫头知道怎麽关闭能量核心!”
林睦的心沉了下去,他看见血狼被守卫逼到了栏杆边,身後就是那些即将破壳的高维影子。但血狼却突然笑了,他朝林睦的方向竖了个中指,然後转身扑向那些透明的茧,匕首狠狠刺向最近的能量线——他要同归于尽!
“不!”林睦的喊声被警报声淹没。
剧烈的爆炸声从下方传来,绿色的冲击波像海啸般涌上崖顶,林睦立刻抱紧小玥趴在地上,根须迅速从地下钻出,在他们上方织成厚厚的屏障,挡住了飞溅的碎片和能量波。
冲击波过去後,林睦擡起头,下方的山道已经被绿色的烟雾笼罩,什麽也看不见了。怀表碎片在他掌心发烫,却再也感受不到血狼的能量波动——那个总是嘴硬心软的红瞳男人,那个在过渡区笨拙地给向日葵施肥的夥伴,永远留在了那片烟雾里。
小玥的眼泪掉在雪地上,砸出小小的坑:“他……他说要给我买草莓糖葫芦的……”
林睦紧紧攥着怀表碎片,碎片的棱角硌得手心生疼,却远不及心里的疼痛。他望着主基地的方向,那里的能量波动像颗跳动的心脏,越来越强烈。72小时的倒计时还在继续,爷爷还在等待,血狼的牺牲不能白费。
“我们走。”林睦擦干眼泪,重新背起小玥,她的小手轻轻拍着他的後背,像在无声地安慰。崖顶的风很大,吹得松树哗哗作响,那只兔子风筝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线轴在雪地上转动,像在为他们指引方向。
林睦踩着雪往前走,每一步都格外沉重,却异常坚定。他知道前路还有更多的关卡,主基地里的危险远超想象,但当他感觉到背後小玥的体温,看到怀表碎片与爷爷签名的芯片産生共鸣的红光,想起血狼最後那个桀骜的笑容时,脚步便再也不会迟疑。
远处的主基地在夕阳下露出模糊的轮廓,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林睦将怀表碎片贴在胸口,那里的向日葵印记正发出温暖的光,与碎片的红光交织在一起,像两股汇聚的溪流,朝着同一个目标奔涌而去。
他知道,决战的时刻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