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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第1页）

第19章

林睦的靴底碾过主基地外围的铁丝网时，怀表碎片在掌心灼得像块烙铁。那些缠绕在铁丝上的红线已经结痂，变成深褐色的硬壳，壳下隐约能看见搏动的微光，像无数条被封在琥珀里的虫。小玥趴在他背上，小手紧紧攥着那半块向日葵花盘，花盘背面的签名被体温焐得发烫，爷爷的字迹在红光中微微浮起，与怀表内侧的纹路渐渐重合。

“就是这里了。”小玥的声音带着哭後的沙哑，却异常坚定，她指着铁丝网内侧的碉堡，“哥哥的风筝线就是从那座楼的窗户垂下来的，他说里面有台‘大机器’，能把人的影子吸进去。”

林睦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那是栋六层楼高的灰色建筑，墙面布满弹孔，弹孔里嵌着蓝色的晶体碎片，在夕阳下折射出冷光。建筑顶端的烟囱冒着淡紫色的烟，烟柱在空中凝结成网状，笼罩着整个基地，网眼的大小正好能透过一个成年人的身体——这是净化会设置的“筛选网”，只有被标记的意识才能通过，普通人一旦触碰就会被分解成能量粒子。

怀表突然发出急促的震动，林睦“看见”建筑内部的能量流动图：底层是守卫室，二层到四层是培养舱，五层是控制中心，顶层的烟囱其实是高维通道的能量导管，而小玥说的“大机器”，正位于五层中央，是个直径约十米的金属环，环上缠绕着的红线比第七副本的核心塔密集百倍，红线末端连接着每个培养舱，像棵倒悬的生命之树，只是结出的都是枯萎的果实。

“血狼留下的碎片能打开底层的门。”林睦摸出那半块沾着血的怀表碎片，碎片边缘的齿痕与铁丝网的锁孔完美契合，“但我们得先解决外围的巡逻队。”

基地外围的雪地上印着整齐的靴印，靴印尽头的岗亭里坐着两个穿黑风衣的守卫，他们的胸前别着银色的鹰徽，手里的能量枪正对着铁丝网，枪身的显示屏上跳动着绿色的数据流，实时监测着网外的动静。其中一个守卫的腰间挂着串钥匙，钥匙链上拴着块蓝色的晶体，与建筑墙面上的碎片一模一样——是“通行证”。

小玥突然拽了拽林睦的衣领，指着岗亭後的雪堆：“那里有个洞！我上次躲雨时发现的，能通到岗亭底下。”雪堆边缘的积雪明显比别处松动，隐约能看见冻土被挖开的痕迹，痕迹里还留着根银白色的根须，是记忆花的根须，显然是有人刻意留下的通道。

林睦的心猛地一跳，根须的方向指向岗亭的地基，根须末端沾着的金色粉末与血狼背包里的向日葵粉末完全一致——这是血狼早就规划好的路线，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着回来，只是想为他们铺好前路。

“你在这里等着。”林睦将小玥藏进旁边的灌木丛，给她戴上用记忆花根须编的手环，“这个能屏蔽能量探测，无论听到什麽都别出来。”他摸了摸她的头，指尖触到她藏在口袋里的东西，是颗向日葵种子，已经发了芽，芽尖顶着片嫩绿的叶子，“等我回来。”

钻进雪洞的瞬间，寒气像针一样扎进骨髓。洞壁的泥土里混杂着红色的纤维，是血狼的头发，发丝上还缠着根红线，红线的另一端连着岗亭的地基，上面刻着个小小的“拆”字——他早就计划好要炸毁地基，只是没来得及实施。

林睦顺着根须的指引爬到岗亭正下方，透过木板的缝隙，能看见守卫的军靴在来回踱步。他握紧消防斧，斧刃上的向日葵花瓣发出淡淡的金光，与怀表碎片産生共鸣，岗亭里的能量枪突然发出“滋啦”的电流声，显示屏上的数据流开始混乱——是向日葵能量干扰了仪器的运作。

“怎麽回事？”一个守卫弯腰检查能量枪，腰间的钥匙链垂了下来，正好悬在木板的裂缝上方。林睦看准时机，用消防斧的钝面勾住钥匙链，猛地一拽，钥匙串“哐当”掉在地上，滚到木板缝边。

另一个守卫刚要掏枪，林睦已经从地下钻出，消防斧劈向他的手腕，金色的斧刃与能量枪碰撞，枪身瞬间冻结，覆盖上层白色的冰晶——这是向日葵能量与高维能量对冲的结果。守卫惨叫着後退，撞翻了旁边的控制台，控制台的线路短路，发出刺眼的火花，点燃了桌上的绿色晶体，紫色的烟雾立刻弥漫开来。

“是净化会的‘自毁烟雾’！”林睦认出这是爷爷笔记里记载的危险物质，吸入後会让意识彻底混乱，变成没有思想的傀儡。他抓起钥匙串，拽着被冰晶冻住手臂的守卫冲出岗亭，将他推到筛选网前——网眼瞬间收紧，像巨蟒的鳞片般包裹住守卫，他的身体在紫色烟雾中迅速透明，最终化作一缕蓝绿色的光，被吸入建筑顶端的烟囱。

另一个守卫想从後门逃跑，却被从雪洞里钻出的记忆花根须缠住脚踝，根须上的金色粉末渗入他的皮肤，他突然抱着头惨叫起来，眼前浮现出无数幻象：被他送进培养舱的人在哭嚎，他自己的孩子在向日葵花田向他挥手，净化会的鹰徽在火焰中融化……最终，他的意识在混乱中崩溃，瘫倒在雪地里，变成了一具空壳。

林睦捡起地上的能量枪，枪身的冰晶正在融化，露出底下刻着的编号：“净化会第37小队”。他突然想起37号副本的老兵们，想起他们手臂上的疤痕，想起血狼妹妹的意识碎片——原来净化会的小队编号，从来都与被摧毁的副本一一对应，每个数字背後都是无数破碎的生命。

“可以进来了。”林睦冲灌木丛喊道，小玥立刻跑了出来，手里的向日葵幼苗指向建筑底层的铁门，“它说哥哥就在四层左数第三个培养舱里。”

底层的铁门被钥匙打开的瞬间，浓烈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混合着高维能量特有的甜腥气。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挂着净化会的标语：“舍弃情感，拥抱进化”丶“高维之下，衆生平等”，标语的墨迹里混着蓝色的晶体粉末，触摸时能感觉到微弱的震动，与第七副本核心塔的频率完全一致。

“小心脚下。”小玥突然拉住林睦，她指着地面的瓷砖缝，缝里渗出绿色的液体，液体中漂浮着细小的意识碎片，像被冲上岸的鱼卵，“这是‘溶解池’的泄漏液，沾到会被慢慢融化。”

走廊尽头的电梯旁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她的胸前挂着“研究员”的牌子，正低头记录着什麽。林睦刚要躲起来，女人却突然擡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球是浑浊的白色——她已经被改造成了“空壳研究员”，脑子里只装着执行命令的程序。

“身份验证。”女人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她伸出手，掌心的扫描仪发出红光，对准林睦的怀表。

林睦将血狼的碎片按在扫描仪上，红光瞬间变成绿色，女人的眼球恢复了一瞬清明，嘴角颤抖着想说什麽，最终却只是机械地说：“验证通过，允许进入五层以下区域。”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的墙壁上贴着张地图，地图上用红笔圈出的区域正在闪烁，是顶层的烟囱——高维通道即将完全打开的预警。

电梯上升时，林睦的怀表突然飞向轿厢顶部，表盖内侧的纹路与电梯的线路産生共鸣，天花板的检修口被自动打开，露出里面的金属管道，管道上印着“紧急通道”的字样。小玥指着管道：“哥哥说从这里能爬到五层，避开四层的激光网。”

林睦托起小玥，让她先钻进管道，自己紧随其後。管道里布满了灰尘，灰尘中混着细小的骨头渣，是被净化会处理掉的失败实验体的残骸。爬到四层时，他们透过管道的缝隙往下看，整层楼都摆满了培养舱，每个舱里都漂浮着个人影，其中一个舱外贴着的标签上写着“林墨，高维通道钥匙，待激活”——是爷爷！

爷爷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脸上布满了皱纹，却依然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双手平举，掌心相对，像是在托着什麽东西。培养舱的液体是深蓝色的，里面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光点，是被抽取的意识碎片，光点正顺着红线缓慢流向五层的金属环。

“哥哥在那里！”小玥指着爷爷旁边的培养舱，舱里的男孩闭着眼睛，眉头紧锁，正是第七副本里那个女孩的哥哥，他的胸前也贴着标签：“意识载体，适配度78%”。

林睦的怀表突然剧烈震动，他能“听到”爷爷的意识在呐喊：“阿睦，别碰金属环，它会吸收你的意识……用向日葵的根须缠住红线，只有记忆的力量能切断连接……”

爷爷的声音突然中断，培养舱的液体开始翻涌，深蓝色渐渐变成紫色——是高维通道的能量正在侵蚀他的意识！林睦刚要打开管道的检修口，却看见五层的金属环突然发出刺眼的蓝光，整个基地开始剧烈震动，培养舱的玻璃上浮现出高维生物的轮廓，它们的影子越来越清晰，几乎要从液体里钻出来！

“通道要打开了！”小玥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指着腕表上的时间，距离72小时倒计时结束，只剩下最後十分钟，“哥哥说金属环的能量来自培养舱，只要毁掉所有红线……”

话没说完，管道突然剧烈晃动，检修口被震开，林睦和小玥从四层摔了下去，正好落在爷爷的培养舱前。周围的培养舱玻璃纷纷碎裂，高维生物的影子从液体里钻出来，化作黑色的雾气，朝着五层的金属环飘去。

“阿睦！”爷爷的意识突然清晰起来，他的眼睛在培养舱里睁开，看向林睦的方向，“用你的印记对准金属环！只有你能中和高维能量！”

林睦的向日葵印记突然爆发出金光，他举起消防斧，斧刃上的花瓣完全展开，化作一朵巨大的金色向日葵，花盘的纹路与金属环的红线産生强烈的共鸣。那些黑色的雾气在金光中痛苦地扭曲，像被阳光灼烧的吸血鬼。

“快！”爷爷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培养舱的液体已经完全变成紫色，“我撑不了多久了！记住，进化不是舍弃，是接纳……接纳所有记忆，无论美好还是痛苦……”

林睦抱着小玥冲向五层，金色的向日葵在他身後展开，根须顺着红线迅速蔓延，将每个培养舱都包裹起来，被包裹的红线开始褪色，培养舱里的人影纷纷睁开眼睛，眼神从迷茫变得清醒——是被拯救的意识！

五层的金属环已经完全激活，环中央裂开一道黑色的缝隙，缝隙里伸出无数根红色的触须，像在召唤周围的能量。林睦举起消防斧，将金色的花盘对准缝隙，花盘的纹路与触须産生强烈的碰撞，发出刺眼的白光，整个基地的能量波动都开始紊乱。

“净化会大人！”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从控制中心冲出来，他的胸前别着最高级别的鹰徽，脸上戴着与周衍同款的面具，“快停下！这是人类进化的唯一机会！”

林睦认出他就是怀表幻象里站在高维通道前的人，是净化会的最高首领！他的手里举着颗黑色的晶体，是“母体”的核心，晶体表面的纹路与爷爷培养舱里的液体完全一致——他想用爷爷的意识作为打开通道的钥匙！

“爷爷说过，真正的进化是接纳，不是掠夺！”林睦将向日葵印记按在金属环上，金光瞬间覆盖整个环体，红色的触须在金光中迅速萎缩，黑色的缝隙开始收缩，“你们所谓的进化，不过是给高维生物当养料！”

最高首领发出愤怒的咆哮，将黑色晶体掷向缝隙，晶体在接触到金光的瞬间爆炸，化作无数黑色的碎片，碎片中飞出无数被囚禁的意识，像挣脱牢笼的鸟，纷纷飞向培养舱里的人影。爷爷的培养舱玻璃突然碎裂，他的身体缓缓落下，被记忆花的根须接住，意识碎片重新融入他的体内。

“阿睦……”爷爷睁开眼睛，虚弱地笑了，“爷爷对不起你……但看到你明白了，就好……”他的手握住林睦的手，向日葵印记与他掌心的纹路完全重合，“高维能量……其实是宇宙的记忆……我们不是要关闭通道，是要学会与它共存……”

爷爷的身体在根须中渐渐变得透明，化作金色的光点，融入金属环的金光中。金属环的黑色缝隙完全关闭，变成一个金色的圆环，环上的纹路与向日葵的花盘一模一样，开始缓慢地旋转，发出温暖的光芒——高维通道没有被关闭，而是被净化了，变成了宇宙记忆的传输带，不再是掠夺生命的工具。

基地的震动渐渐停止，培养舱里的人们纷纷走出，他们的意识已经完全恢复，脸上带着劫後馀生的庆幸。小玥冲进哥哥的怀抱，兄妹俩紧紧相拥，眼泪掉在地上，化作金色的花朵。林睦看着这一切，又看向五层的金色圆环，圆环的光芒中，他仿佛看到了血狼的笑脸，看到了苏晴的身影，看到了所有为守护羁绊而牺牲的人。

怀表在他掌心轻轻跳动，表盖内侧的地图上，所有的红点都变成了金色，像撒在大地上的星星。林睦知道，净化会的阴谋被挫败了，高维生物的威胁解除了，但这并不意味着结束——宇宙的记忆还在不断传输，人类与高维能量的共存才刚刚开始，新的挑战还在前方等待着他们。

但当他看到人们互相搀扶着走出基地，看到小玥兄妹在向日葵花海中奔跑，看到金色的圆环在阳光下缓缓旋转，像个巨大的指南针，指引着未来的方向时，林睦的心里只剩下平静和希望。

他握紧手中的消防斧，斧刃上的向日葵花瓣已经凝固成金色的花纹，永远留在了斧刃上。怀表在口袋里发出沉稳的跳动，像在诉说着未完的故事，又像在为新的旅程奏响序曲。

基地外的雪地上，记忆花的根须正在迅速生长，织成金色的地毯，地毯上绽放着无数白色的花朵，花瓣上印着每个被拯救者的笑脸。远处的天空中，金色的圆环散发着温暖的光芒，与过渡区的向日葵遥相呼应，像两颗心在宇宙中跳动，传递着生命与记忆的共鸣。

新的时代，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