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屹
我叫宋屹,和周莫从幼儿园起就是同学。
那时的他像一团小太阳,总在课间拽着我跑向操场,笑声清脆得像风铃。
他腕间总戴着父亲用铜丝绕成的小镯,说那是“护身符”。
放学路上,他会突然蹲下,指着蚂蚁洞兴奋道:“阿屹你看!它们正在搬家!”
我笑着摇头,却总被他的热忱感染。那时的周莫,连影子都透着光亮。
可七岁那年的暴雨夜,一切都碎了。
周叔叔车祸去世的消息传来时,我正在他家写作业。
周莫蜷在沙发上,浑身发抖,却像被按了静音键,一滴泪都没流。
我攥着他的手,他却将指尖缩进掌心,仿佛连触碰都成了负担。
母亲红着眼眶收拾我的书包,我回头望他,他正盯着父亲留下的铜丝镯,眼神空洞得让人害怕。
从那天起,他将自己锁进了壳里。
学校里的他变得冷漠,对谁都爱答不理。
我试图扒开他的壳——课间塞糖给他,被推开;体育课故意绊他,换来一句“无聊”。
高二转班那天,我趴在窗边发呆,看见周莫懒洋洋地倚着门框。
後排传来一声轻笑,陆檩硒挑眉打量他,眼底带着挑衅。
我蹙眉,直觉这人会是个麻烦。果然,陆檩硒开始故意惹周莫:碰洒试剂丶抽走椅子丶甚至用笔尖戳周莫的脸。
周莫冷冷道:“陆檩硒,你很闲?”陆檩硒却笑得恶劣:“比你有趣。”我攥紧拳头,恨不能冲上去揍他一顿。
可周莫的反应让我困惑——他皱眉,却不再像从前那样彻底无视,甚至会在陆檩硒笨拙地请教问题时,多讲几句公式。
壳,似乎晃了晃。
我开始观察陆檩硒。
清晨,他堵在实验室门口,递上温好的牛奶;午休时,他蹭着周莫的笔记,问题笨得让我翻白眼,周莫却破天荒耐心地讲解。
某个雨夜,周莫发烧,陆檩硒冒雨送他回家。
我隔着门缝看见陆檩硒煮姜茶的手抖得险些打翻瓷碗,而周莫烧得迷糊,竟攥着他的袖口喃喃:“别走……”那一刻,我僵在原地。
陆檩硒的“招惹”,分明藏着另一种温柔——他像一团火,执拗地往周莫的壳缝里钻。
我嫉妒,却又无能为力。
周莫在课题压力下熬夜到凌晨,陆檩硒竟陪着他,伏案时发丝垂落,遮住了眼底的倦色。
当周莫数据崩溃丶颓然跌坐在地时,陆檩硒蹲下身攥住他流血的手:“周莫,我陪你重做。”
周莫的壳,在那一刻轰然碎裂,他埋进陆檩硒颈间,声音闷闷的:“阿硒……我累了。”我攥紧门框,指甲几乎掐出血痕。
原来,我做不到的事,陆檩硒做到了。
我开始尝试接受陆檩硒。
他递来实验数据时,我不再冷着脸;他请教课题难题,我竟会多讲几句。
某次三人聚餐,陆檩硒突然道:“宋屹,你有没有想过交个男朋友?”
我愣住,他却笑:“陈骁不错,他总在实验室帮你整理器材。”
我瞥见周莫低头搅着汤,耳尖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