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草堂我既已知徐小姐身份,便不能当……
“这天儿,怎的一说冷,便断崖般的冷下来了呢……”
柳妈妈一壁唠叨着,一壁将徐菀音那张壶门床榻上的床褥撤换下来。
“若兮,把西厢柜子里那床藕荷色的锦被取来。”她擡手抹了抹额角的细汗,“公子最喜这个颜色,盖着也轻软。”
最近一段时间来,日子不长,换的地方却不少。柳妈妈是个仔细人,刚挪到这新修整好的徐家田庄,便张罗着置办冬季床褥衣物。
也就是几日间,“天凉好个秋”,便被几阵“唰唰”的寒风吹着入了冬。幸喜柳妈妈已将御寒等物全然备妥。
再有三日,徐菀音便该返来了。
若兮抱着锦被一溜小跑地进来,“柳妈妈,这被面可真好看,绣的是莲花吗?”
柳妈妈接过包袱,在榻上小心展开。藕荷色的锦被泛着柔和的光泽,被面上绣着缠枝莲纹,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出痕迹。
“是并蒂莲。”柳妈妈说着这个,语气里竟有些感慨,“寓意夫妻和睦。过了这个冬,小姐就及笄了……”
“若兮知道,小姐及笄,就该说看姑爷了。”若兮笑嘻嘻地道。
柳妈妈叹口气,若有所思地摇摇头,“快去把熏笼点上,用上次那种梅花香,公子喜欢那香的味儿……”
“柳妈妈,您一会儿小姐丶一会儿公子的,还总说我不长心,关不住口……”
柳妈妈又叹口气:“是啊,一会儿小姐,一会儿公子的,这混乱日子要过到几时呢?上次老爷回去後,写信过来也不见提。小姐快及笄了,胸前那两个,长得也不似先前那般好遮盖了。人家那些官家小姐到这时,都忙着看人说亲,咱家这个,却还在离家老远的地方,就这般胡混……”
却又觉着自己这话对主家多有不敬,“啪”地给自己一个嘴巴,闭嘴不言,只埋头铺设被褥。
正收拾着,听杨管事在外面喊:“柳妈妈,外面来了驾马车,说是徐公子叫来的……”
忙与若兮两人一同奔到院门口,见是个面生的高大男子,赶着一驾宽厢马车,只简单说了句,“徐公子病了,你二人速速收拾好必要之物,吃穿用度……都备得齐全些,随我前去照顾。”
把二人惊得七荤八素,来不及细细追问,因见那人也不是个好追问之人。只得凝神细想,又把新归置好的家夥事儿翻了个底朝天,好歹打上了几大包,把个宽厢马车塞得满满当当的,再两个儿挤坐上去。
那人早等得不耐烦了,一打马,便赶着车上了路。
却是沿着一条出京之路得得前行,堪堪走了两个多时辰,天色见暗时,进了一片山谷,转入山门後,豁然开朗地出现一片市肆街巷。
柳妈妈和若兮俱是又惊又疑,掀开一点那马车帘子朝外看去,心道小姐病了,怎的会来这麽一处陌生之地。却一句也不敢问,也知道自己做下人的,就便是问了,也问不来任何消息。
马车在大街小巷内又穿行了一阵,渐渐闻到些药香,那气息越来越浓。
终于在一处庭院停了车,见这院子模样甚是奇特。前院似是一个制药工坊,药香浓郁。柳妈妈一路沿着侧边门廊边走边看,见这工坊模样的地方,规模堪大,有晒药场丶炼药房等设施,走到某处,还见有人从地下冒出来,应是个地窖。
柳妈妈是有些见识之人,见这工坊规模,暗自咋舌,心道莫不是到了“孟草堂”老本营了?
那“孟草堂”乃是个百年大药堂。不仅在京城,且在南方几大城市俱有连锁分堂。柳妈妈原来便知,孟草堂的发家制药大本营,就在京城之外不远,此时到了这处,心想这般大的制药工坊,就便是孟草堂,怕也不过如此。
接她们那人在前面走得飞快。已有几名仆从奔往前庭马车处,去搬拿她们带来的诸般物事。
二人一路小跑,跟得气喘吁吁,好一阵才见一处槅门,穿过槅门,才是後院住宅。
比起前院的工坊,这住宅院落便显得小多了,只是一座三进的四合院子。几人刚穿过中院,已有一名小厮迎了出来,快步带领他们去到後院一排後罩房处,在中间一间房门口禀道:“老爷丶宇文世子,人到了。”
柳妈妈二人已实在没法更惊讶了,哪里还管得了,这里竟为何还有宇文世子的事儿,随着那小厮推开的房门,低头迈步便跨了入去。
只见宇文世子和一名身着灰青布衣的中年男子坐于一处,满屋里皆是药汤的温苦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