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安的失踪,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翊坤宫内激起惊涛骇浪,却未在宫墙之外掀起多少涟漪。
皇帝下令的秘密调查仍在继续,粘杆处的行动如同暗夜中的鬼魅,无声无息,却带着致命的威胁。
年世兰坐立难安。
德安是她手下得用的人,知晓太多阴私,他的失踪,无论是被控制还是已遭灭口,对她而言都是极大的隐患。
她试图通过其他渠道打探消息,却现往日里那些或明或暗的眼线,此刻都如同被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反馈回来的信息要么语焉不详,要么石沉大海。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皇帝对她,已不再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愧疚。
而碎玉轩和沈眉庄宫中,虽然依旧禁足,气氛却悄然生了变化。
送来的饮食不再仅仅是按份例,偶尔还会多出一两样精致的点心,炭火也充足了许多,甚至连太医请脉时的态度都恭敬了几分。
这些细微的变化,甄嬛和沈眉庄都敏锐地察觉到了。
“看来,外面有动静了。”甄嬛抚着日渐沉重的肚子,对槿汐低语,“年世兰怕是遇到麻烦了。”
沈眉庄则更加坚定了之前的猜测。
她让采月暗中留意,果然现翊坤宫的副总管太监换了一个生面孔,而往日里颇为嚣张的周宁海,近日也收敛了许多,来巡查时甚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焦躁。
“德安失踪,皇上秘密调查……年世兰,你也有今天。”
沈眉庄心中冷笑,却并未放松警惕。她知道,困兽犹斗,年世兰绝不会坐以待毙。
果然,年世兰在最初的惊慌之后,迅冷静下来,开始寻找替罪羊,意图将巫蛊之事彻底栽赃到沈眉庄头上。
她授意周宁海,开始散播流言,暗示沈眉庄因之前被皇上训斥(指之前皇帝询问她对年世兰案的看法,她直言有疑点之事),心怀怨怼,故而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甚至“找到”了所谓的“人证”,一个曾与沈眉庄宫中某个被调走的宫女有过接触的小太监,准备让其“指证”沈眉庄。
然而,没等年世兰将这出戏码铺陈开来,前朝之上,吏部侍郎沈自山联合几位清流御史,再次上书,这次言辞更为激烈,直指“宫闱构陷之风不可长”,并以“巫蛊案久悬未决,牵连无辜,恐伤陛下仁德圣明”为由,恳请皇帝明察秋毫,勿使忠良含冤。
与此同时,关于皇贵妃年世兰借掌管宫务之便,苛待禁足妃嫔,尤其是险些致使沈贵人病殁的消息,也不知通过什么渠道,悄然在部分宗室勋贵中流传开来。
那位曾目睹沈眉庄宫中窘境的老亲王,更是直接在一次御前奏对时,旁敲侧击地提醒皇帝“齐家治国平天下,宫闱不靖,非社稷之福”。
这些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不容忽视的压力,直达天听。
养心殿内,皇帝看着沈自山的奏折,听着苏培盛秘密汇报的、关于年世兰近日试图构陷沈眉庄的动向,以及宫外宗亲的议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之前对年世兰的愧疚,在此刻被一种被欺骗、被利用的愤怒所取代。
他想起年世兰复位后的种种作为,想起她对甄嬛和沈眉庄毫不留情的打压,想起那至今找不到来源的巫蛊人偶,想起失踪的德安……
这一切,难道真的都是年世兰在幕后操纵?
她利用他的愧疚复位,然后就想一手遮天,排除异己?
甚至可能……那巫蛊人偶根本就是她自导自演,用来清除对手的工具?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
“皇上,”苏培盛小心翼翼地禀报,“粘杆处核查了所有近期出入宫禁的记录,现德安在巫蛊人偶被现的前一日,曾以‘探亲’为由出宫,次日方回。”
“而在他失踪前,翊坤宫曾有人见过他与……与丽贵人宫中的宫女柏苓有过接触。”
“柏苓?”皇帝眼神一厉。安灵容?她也牵扯其中?
“是。但具体所为何事,尚未查清。另外,瑞贵人所见在废园埋东西的太监,虽未确定身份,但根据身形描述,与德安有几分相似。”
线索,似乎越来越清晰地指向了翊坤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