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满力竭昏迷,如同一瓢冷水,瞬间浇熄了女户们刚刚因“暗泉”而燃起的狂喜。
“小满!小满!”张寡妇和快嘴刘慌忙扑上去,枯槁的手颤抖着探她的鼻息,触手一片滚烫,气息微弱如游丝。
“快!抬回窑洞!用湿布降温!”张寡妇嘶哑着下令,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焦灼。几个女户手忙脚乱地抬起赵小满枯槁滚烫的身体,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荆棘壁垒奔去。
河滩上,只剩下快嘴刘、李二姐等寥寥几人,以及不远处那些尚未散尽、竖着耳朵偷听的男户。
快嘴刘精明的眼睛急转动,猛地一咬牙,枯槁的手死死攥紧:“信小满姑娘的!她拼了命指出的路,绝不会错!”
她猛地看向李二姐:“二姐!你脚程快!立刻回村西头,把还能动弹的、嘴严的姐妹都叫来!带上所有能挖土的家伙事!记住,绕开主路,从北坡林子后面摸过来!”
她又看向另外两个年轻些的女户:“你俩,盯着赵富贵家那边!有啥动静,学布谷鸟叫!”
命令一下,几人如同上了条,立刻分头行动。
不到半个时辰,荆棘壁垒北面的偏僻林子里,悄无声息地汇聚了二十几个女户。她们枯槁的脸上带着恐惧、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豁出去的决绝。锄头、镐头、甚至削尖的木棍,就是她们的全部武器。
快嘴刘压低声音,将赵小满指出的方位和“暗泉”的消息飞快说了一遍。“…这是咱唯一的活路了!能不能成,就在今日!都麻利点,手脚轻点!别让那些杀才现了!”
女户们重重点头,浑浊的眼睛里燃起微弱却坚定的火苗。
一行人如同沉默的鬼影,借着林木和坡地的掩护,绕了一个大圈,艰难地向着上游那处乱石岩壁迂回前进。每一步都踩在心跳上,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她们惊出一身冷汗。
终于,那片被茂密荆棘覆盖的嶙峋岩壁出现在眼前!
“就是这里!挖!”快嘴刘压低声音,枯槁的手一挥!
没有犹豫,没有废话!
二十几把锄头镐头,带着女户们积压了半生的血泪和绝望,狠狠地、却又尽可能地悄无声息地,刨向那些坚硬的岩石和泥土!
“哐!”“哐啷!”
火星四溅,虎口震裂!
汗水瞬间湿透了破烂的衣衫,混合着手上磨出的血泡流出的血水,滴落在焦渴的土地上。没有人喊累,没有人停手!她们咬着牙,眼睛里只有岩石,只有泥土,只有那被小满姑娘用命换来的——希望!
时间在沉重的挖掘声中一点点流逝。
日头偏西,天色渐暗。
突然!
“噗——!”
一声沉闷的、不同于撞击岩石的异响传来!
紧接着,一股极其清冽的水汽猛地从刚刚刨开的一个缝隙中喷涌而出!
“有水汽!!”一个女户失声惊呼,又立刻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所有人心头狂震!手下动作更快!更狠!
几锄头下去,那块松动的大石被猛地撬开!
“轰——哗啦啦——!”
一股潜藏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清冽暗泉,如同挣脱了束缚的银龙,带着沛然莫御的力量和震耳的轰鸣,从岩壁深处狂涌而出!瞬间冲开了周围的碎石泥土,形成一股巨大的水流!
成功了!暗泉挖开了!
女户们还来不及欢呼,就惊愕地现,这暗泉的水量远想象!汹涌的水流瞬间汇成一股激流,沿着天然的地势,如同脱缰野马,朝着低洼处——恰恰是赵富贵家那片刚刚灌饱了水、田埂本就泡得松软的肥沃田地——直冲而下!
“不好!”快嘴刘脸色一变,却根本无力阻止!
那激流如同长了眼睛般,狠狠地撞在赵富贵家田地的土埂上!
“轰隆!”
一声闷响,那本就饱含水分的田埂如何经得起这般冲击?瞬间垮塌出一道巨大的豁口!
汹涌的暗泉水混合着田里的泥浆,如同决堤的洪流,顷刻间倒灌进赵富贵家的田地!翠绿的秧苗被连根冲起,肥沃的田地被冲得沟壑纵横,一片狼藉!
“哎呀!我的田!我的苗啊!天杀的!这是哪个挨千刀的干的!!”一声杀猪般的嚎叫从远处响起!只见赵富贵连滚带爬地从村里方向冲来,身后跟着一大群闻讯赶来的男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