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里的苗…就不是命?!”
“…你们…是想…活活…渴死…饿死…俺们吗——?!”
她的声音嘶哑破裂,却字字泣血,如同杜鹃啼血,狠狠砸在干热的河滩上!
周围那些看热闹的男户们,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是啊,往年再旱,下游总还有点涓流,今年这闸卡得…是太绝了…
赵富贵肥腻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他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贱妇,居然敢当众质问他,还扯出了“水例”和“祖宗规矩”!
“放肆!”赵麻子立刻跳了出来,枯槁的手指几乎戳到王嫂子脸上,唾沫横飞地骂道,“你这泼妇!这里正老爷做事,轮得到你指手画脚?什么水例?今年天旱!上游的水都不够用!给你们下游?做梦!滚!”
“天旱?”王嫂子枯槁的身体因激动而剧烈颤抖,枯槁的手指猛地指向那些正在男户田地里欢快流淌、甚至满溢出来的水浪,声音带着巨大的悲愤,“…那是…天旱吗?!”
“…那白花花的水…都灌进…谁家的地了?!”
“…你们…分明是…故意…卡死闸门!”
“…要逼死…俺们…村西头的…女户——!”
“你放屁!”赵麻子被戳中心思,恼羞成怒,枯槁的手猛地伸出,狠狠推在王嫂子枯槁的肩膀上!
“呃!”王嫂子惨叫一声,肋骨的剧痛瞬间如同刀绞!枯槁佝偻的身体本就虚弱,被这猛力一推,顿时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踉跄着向后倒去!
“噗通!”
她枯槁的身体重重摔在干硬滚烫的河滩石子上!额角瞬间被磕破,鲜血混着泥土糊了满脸!那块紧攥着的旧木牍也脱手飞出,掉落在不远处的尘土里。
“哈哈哈!废物!”赵麻子和几个家丁出猖狂的讥笑。
赵富贵摇着蒲扇,肥腻的脸上露出一丝冷漠的快意。
周围那些男户,有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有人目光闪烁地别开脸,竟无一人出声。
王嫂子枯槁的身体蜷缩在滚烫的石子上,剧烈的疼痛和巨大的屈辱让她眼前阵阵黑,鲜血模糊了视线。她枯槁的手指无力地伸向那块落在尘土里的旧木牍,喉咙里出嗬嗬的、绝望的声响。
就在这时——
“嗷——!!”
一声如同受伤母狼般的、凄厉到极致的咆哮,猛地从荆棘壁垒的方向炸响!
一道枯槁佝偻、却快如闪电的身影,如同疯了一般从豁口处猛冲出来!
是张寡妇!
她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焚尽一切的疯狂,刻着“张氏”的铁锄被她枯槁的手高高扬起,不管不顾地冲向河滩,冲向那群正在狞笑的男户!
“俺跟你们这些天杀的畜生拼了——!!!”
她的身后,快嘴刘、李二姐…十几个被愤怒和绝望彻底点燃的女户,如同决堤的洪水,嘶吼着、哭喊着,挥舞着锄头、木棍、石块,跟着冲了出来!
平静的河滩,瞬间炸开了锅!
赵富贵脸上的悠闲瞬间消失,肥腻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惶,猛地后退一步,尖叫道:“反了!反了!给我拦住这些疯婆娘!”
赵麻子和家丁们也没料到这些女户真敢动手,慌忙举起手里的锄头棍棒抵挡。
那些看热闹的男户们也骚动起来,有人下意识地拿起工具,有人惊慌地后退。
锄头与木棍碰撞!
哭喊与咒骂交织!
滚烫的河滩上,枯槁的身影扭打在一起,尘土飞扬,鲜血瞬间染红了干涸的土地!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
那个一直靠坐在窑洞阴影里的、枯槁染血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挣扎着站起,深陷的眼窝死死盯着那片混乱的战场,盯着那个蜷缩在河滩上、鲜血淋漓的身影。
赵小满枯槁染血的手,死死抠着窑洞土壁,指节因用力而惨白。肺腑的灼痛与额心的撕裂感交织成一片混沌的火焰。她看到张寡妇被人一棍打在背上踉跄跪地,看到快嘴刘被人扯着头掼倒在地,看到更多的女户在男户们的殴打下哀嚎…
而她脚下这片土地,那干渴濒死的哀鸣,愈尖锐。
嘶哑破裂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冰冷,从她枯裂的唇间艰难挤出:
“…水…”
她的目光猛地抬起,越过混乱的人群,死死钉在那道卡死在三分高度的、冰冷的闸门上。
“…要么…一起活…”
“…要么…”
深陷的眼窝里,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温度彻底褪去,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与脚下土地同频的——毁灭意志!
“…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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