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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第190章 影子（第1页）

第191章第190章影子

姜丹铅没有转头，左手握住噬刀直接刺了过去，噬刀与之相撞，他借力跳开闪身。他冷静地注视着刚才自己所在的位置，双方都没有进一步举动。手指微微发麻，那东西极其坚硬，刚才一击噬刀竟没能刺穿。这时那东西缓慢地立了起来，似乎也在张望着观察姜丹铅。那东西确实是人形的，极其高大，站起来後和立在船头的身像一样高，灯束照耀下它的表皮折射出反光，像是金属制作的。他从它身上闻到了形魄的味道，同时也闻到了金属的森冷。

这是用来陪葬的铅人吗？姜丹铅想到杜维国在信中说的那些从上层墓室穹顶浮现的人形。他能闻到它身上有不只一个形魄，这些形魄和铅人纠缠在一起，仿佛是它的灵魂。姜丹铅听到了它从晶矿上走过时发出的摩擦声，这东西不是形魄丶不是蛇种或蔓箩——这是某种被拼凑在一起试图创造的“生命”，是王公对王母的又一次模仿。

姜丹铅手腕一抽，噬刀甩出一道细细的银弧飞出，无声地击向它支撑重心的一只脚踝。他抢先行动了，金属交击声响起，噬刀直接弹了回来，被顺势接过。那东西直接无视姜丹铅的主动进攻，径自向他踏了过来，两只手臂抻开，既像要捉住他，也像一个向母亲讨要拥抱的孩子。

姜丹铅矮身避开，一只手臂擦着他的发梢掠过，犹如千钧之重，砸上旁边的岩层立时溅起一串刺眼的火花。混乱中晶簇碎屑飞溅，在他眼下划开一道血痕。借着闪动的灯束，他看到那铅人浑身上下扭曲着深色的阴影，像是形魄被束缚在其中痛苦地蠕动挣扎。他突然久违地感到愤怒与悲悯占据了一瞬间身体，仿佛能看到粘稠的黑色铁浆将形魄浇铸连接。这些生命的降临本该受生于某种爱意，不该在此处成为失败的试验品。

他吐出一口气，把所有情绪抽出脑海。铅人的反应不快，但实在太沉太硬了，交手中受击之处纹丝不动，它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战术，驱使其行动的或许只是对魂与魄或王母血液的渴望。不过混战几次所到之处就连岩层都被砸得到处是坑，地上的晶簇也裂出道道缝隙。手臂再次如摆锤般扫来，带着金属腥气的风冲向面门。噬刀几次擦出火花，姜丹铅很快确定了铅人力气在他之上，他身形一转矮身贴着手臂缠上，噬刀切入一处扭动的黑色阴影。一瞬间弦月如同刺入半凝固的沥青丶没入数寸，一股粘滞的吸力好像要把他连人带刀裹入，同时，一阵尖锐的丶混杂着无数思绪的无声尖叫刺中了他的脑海。

妈妈！妈妈！

他听到几近哀求的呼唤顺着手中的噬刀涌入四肢百骸，姜丹铅痛苦到咬紧了牙关，他把噬刀和手臂拔出来，伴随着动作飞出几簇黑色棉絮状的小团。他腰部发力，直接双腿绞向铅人，噬刀再次刺向深色，铅人疯狂地晃动着，不知是要把他甩下来还是真的受到了伤害。整个墓室仿佛随着它的挣扎都在震动，地上响起噼里啪啦晶簇碎裂的声音，绞紧的双腿松开，姜丹铅身体下坠，两人同时被摔翻在岩层上。他听到碎裂声没有平息，拉开距离重新爬起来，视线扫到自己手腕上正冒出白羽。

他抚了下手腕，噬刀上残留的黑絮滋滋啦啦收缩消失，铅人如蛇般扭动着竖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再次逼近。晶矿不断被碾碎，他游走在铅人身边，呼吸开始平复，越打越冷静。刀身银光如闪电般在周围肆意滑动，精确地切向深色阴影。每次刺入，阴影沸腾般开始泛起细密的波纹，形如精密解剖，要把这造物从哀鸣中剥离。

墓室中回荡着金属摩擦与晶簇碎裂令人牙酸的声音，他听到碎裂仍在延续，触动着紧绷的神经。但铅人永远没有疲惫与疼痛，也听不到自己体内的哀求与呼喊，一刹那被击中的部位突然喷出黑色的细线，姜丹铅来不及躲闪丶细线亦无处可避，手掌顿时被刺穿，他几乎没能感觉到疼，反手割断细线撤开。那一秒钟他清楚地感受细线生长着倒刺般勾住皮下的血肉，好像要把他重新扯回去。脚腕踉跄了下，另外一把噬刀旋来接力，割断刺来细线，有道身影像豹子似的跃了过来，绞住铅人的脖子，借力将它摔翻——

晶簇尖锐刺耳的碎裂此起彼伏，一切在眼中放慢，姜银姣和铅人向下倒的身型丶迸出裂缝的晶簇地面，他下意识地往後抓，果然抓到了一只掌骨坚硬的手。

“不对……”姜丹铅喃喃道，他扑过去抱紧刚赶到的杜若凡，大喊道：“银姣，要掉下去了！”

话音未落三人脚下一陷，地上的晶矿碎裂成无数块，三人直接向下坠去。地面在刚才的打斗中彻底碎了，下面是空的！他紧紧保住杜若凡祈祷下面不要太高，却发现杜若凡的手臂也缠了过来，用力搂住他肩膀道：“不要羽化。”

接着耳畔传来落水声，两人先是後背像拍在水泥地面似的一阵剧痛，接着便坠入冰冷刺骨的水中。两人互相拖着对方浮出水面，杜若凡大声道：“银姣！”

水冷到身体立即麻木，杜若凡瞥见不远处有道长长的石道向黑暗中延伸，他拽着姜丹铅游过去，把人拖上石道。姜丹铅吐了两口水，环顾四周，更远处姜银姣脑袋猛地从水面上冒出来，她和铅人最先摔下来，落水的位置离石道很近，实在让人心惊胆战。见她也独自翻上石道，铅人不见踪影，两人这才半松了口气。

“没受伤吧！”姜丹铅两手扳过杜若凡的脑袋，不等回答，他在他脸上狠狠咬了一口，脸埋在杜若凡肩头不起来了。杜若凡无奈，拍了拍他的後背没有回答，他不知道两人分开多久了，但确实久得像一个世纪。

他向远处的姜银姣招了招手，姜银姣看到了，没动。杜若凡一惊，拍拍姜丹铅的脸道：“有情况。”

姜丹铅弹起来，环顾四周，那铅人却不见踪影了。水面一望无际，仿佛身处在一面巨大的地下湖泊中。那水如深渊般呈现出暗色，泛着细小的水纹，平静无声。只有一条石板道横亘在水面上，同无边无际的水流一起向黑暗中延伸。

姜银姣还站在原地丶背对他们望着远处的黑暗。两人对视一眼，走了过去。走近一些後，他们意识到了姜银姣在看什麽，一座巨大的牌楼石门在几百米开外矗立着，好像一个怪物静静地立在水面上。

石道穿过它继续向里，仍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