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请说。”
第59章
—“要是将嘉嘉记在夫人名下,夫人以为如何”
一从正堂出来,卢歆的脸色彻底冷了下去,荷花因着心里有鬼,并未注意到自家夫人的脸色变化,静安苑跟它的名字,气氛幽静,已经冷寂了两年,卢歆偏头看诚惶诚恐、面色青紫的荷花一眼,“荷花,你先退下吧。”
“是。”荷花做贼心虚般的应了声,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好不容易退回到院子,荷花马上拽住李婆子的手臂,“你说夫人怎么突然就开窍了我们之前那样对她……”
李婆子凶狠地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说了,“现在说这般又有何用,她既没发落咱们,咱们就跟平常一样伺候着就是了。”
她们这位夫人出身门第是高了些,但好歹国公府是老爷在当家做主,她们只要不自乱了阵脚就成。
里屋,奶娘服侍卢歆洗了三遍手,在听到夫人说老爷打算让外头的女儿寄在夫人名下,两眼一黑,“老爷想让嘉姑娘记在夫人名下”
卢歆嗤笑一声,点了点头。
奶娘一脸气愤,老爷他是怎么敢想的,他在外面养外室,生儿育女,本来就违背了当年求娶夫人誓言,夫人同意将他外头的人接回来,已经足够给他颜面了,他竟还敢得寸进尺。
卢歆脸色冷静,神色跟万年不化的冰似的,“我这辈子只有棠棠这一个女儿,其他人,我自是不认的。”
奶娘叹了口气,“眼下姑娘不在京城,夫人将素娘还有她的一双儿女接入府中,实在是太抬举她们了。”
温国公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既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但胜在得圣上重用,这外头的女人跟孩子一回来,京城怕是有不少人上赶着巴结呢,那出风头的人都成别人了。
“我既答应让她们进这温国公府,自有万全之策,她们若有别的心思,我也自有能对付她们的手段。”卢歆却是扯唇一笑,巴不得这京城的水越浑越乱。
出身范阳卢氏的大小姐又怎么可能是个无用的花瓶呢,她卢歆要做的就是在女儿回京前将路给她铺好了。
奶娘:“还是夫人想的周到,那姑娘年后应该能回京了吧?”
卢歆:“兴许吧。”
威远将军已死,幽州城已经完全被张仁占据,张仁野心不小,自立为王,称霸一方,但凡张仁野心再大一些,朝廷定要派人去镇守,兴许……
只是可怜了威远将军,半生戎马,世人敬仰,本应颐养天年,结果落得这个下场。
这京城的天,何时才能真正的虹销雨霁,枯木生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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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边关,雪深几尺,大风呼啸,街市上鲜少看到人,百姓们都呆在自己家里。
青砖绿瓦之下,一人坐着,一人站着,坐着的人是周清风,站着的人是撑伞为周清风遮风挡雪的小厮,周清风脸庞微微泛着白,姿态如清风霁月,后背挺拔如竹,须臾,唇红齿白,外罩宝蓝色大氅的谢时予从里面出来,他挠了挠头,“大公子请回吧,蓁蓁她还是不想见人。”
在谢无宴追随温棠去了南疆之后,周清风想跟谢禾蓁赔个不是,谁知谢禾蓁根本就不见人。
其实这事要真怪也怪不到周清风头上,主要还是南疆人行事太过阴险狡诈了,但周清风自己心里愧疚,毕竟此事是因他而起,若不是为了替他寻找治疗腿疾的草药,谢禾蓁也不会中了南疆的埋伏,更不会连累了温姑娘。
如今温姑娘跟谢郎君在南疆生死未卜,周清风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但人姑娘不想见他,他也不好硬闯,他下颔线利落,微微颔首,“那在下就先回去了。”
“大公子慢走。”
目送周清风离开之后,谢时予转身去了谢禾蓁所在的屋子,他敲了敲门,“妹妹,是哥哥。”
屋子里面传来谢禾蓁瓮声瓮气的声音,让他进去,谢时予推门而入,瞧见了谢禾蓁眼里的期盼,她这短短两个月,人瘦了一圈,连下巴都变尖了,谢时予看得很是心疼,又很无奈,“放心吧,他走了。”
谢禾蓁闷闷地“嗯”了一声,又不想说话了。
少年眼光微暗,心口窒闷得很,压得他快要喘不口气来。
在谢时予的记忆里,她一向是活泼娇俏的,眼见她一日比一日低沉,跟蔫了的花儿似的,谢时予这心里也不好受,他往前走了两步,在谢禾蓁面前蹲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小狗向主人摇晃尾巴,“外面积了一层很厚的雪,你不是最喜欢堆雪人了,我陪你出去堆雪人,可好”
谢禾蓁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拿着一毛毯子盖住自己,一句话都不想说。
谢时予见状只能小声道:“我早就跟你说过,温姐姐跟兄长这么厉害,肯定会化险为夷,说不定过不了几日他们就回来了,你不用这般为难自己。”
“可是温姐姐确实是因为我才被南疆的宇文太子带回南疆,盛朝与南疆大军在雁山关的最后一战,南疆折了那么多兵力,万一宇文太子不肯放过温姐姐呢?”谢禾蓁已经陷入深深的内疚中,唇瓣一直在抖。
谢时予不想她这么说自己,伸手按住了她的小手,道:“南疆折了那么多兵力,那是因为他们挑衅在先,那最后的果他们自然要承担,这与你又有何干。”
谢时予的安慰让谢禾蓁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些,但一想到了无音讯的温姐姐跟哥哥,谢禾蓁还是提不起一点精神,她嘟哝一声,“哥哥,我想自己静一会儿,你先出去吧。”
见她终于开口说话了,谢时予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那你有事吩咐彩莲喊我。”
谢禾蓁乖巧地答应了。
周府里面,周衡叹了口气,问:“清风又去了温姑娘府邸”
“是呢,但是谢姑娘还是不肯见人。”小厮战战兢兢的,先是瞅了眼周衡,然后看了眼云淑。
周衡抬了抬手,小厮退下。
“夫人,你说谢郎君跟温姑娘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周衡也不想将事情想的这么坏,但马上就到年关了,温姑娘跟谢郎君还没有回来,也没个信,周衡这心里着实是七上八下的。
“老爷,温姑娘跟谢郎君绝非池中之物,此前我们盛朝能大败南疆敌军,也是因为有温姑娘跟谢郎君在,若论计谋,宇文太子可能还比不上温姑娘跟谢郎君,妾身相信,他们定有脱困的法子。”云淑温婉一笑,上前替周衡整理了下衣衫,道。
朝宁八年,温姑娘从京城来到边关,朝宁九年冬,边关已经开设了三所书院,而这个主意,是温棠跟周衡提议的,这样的女子,确实难以被轻易打倒,周衡心中稍稍安定,还是难掩感慨,“夫人说的是。”
梅花暖帘被掀开,云淑一个人出来,侍女急忙上前扶云淑,主仆二人走了几步,云淑突然开口:“竹莹,你陪我去佛堂上柱香吧。”
“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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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宁九年腊月十六,南疆王退位做太上皇,太子宇文相登基,清理丞相一党,颁发诏令,减免赋税,百姓们闻之无一不深受鼓舞。
腊月十七,天气愈发冷了,屋内却是燥热不已,宇文相决定在太子府为温棠跟谢无宴二人践行,公孙无暇得知之后早早地来到太子府清心阁,抓住温棠的手,“温姑娘,你真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