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前一周,霍震霆病倒了。
那是个暴雨夜,阮小绵从画室回来,发现霍震霆倒在沙发上,面色潮红,呼吸急促。他手忙脚乱地找出体温计,38。9度的高烧让他的心瞬间揪紧。
"震霆?"阮小绵轻拍他的脸,"能听见我说话吗?"
霍震霆微微睁眼,目光涣散:"绵绵。。。"
这个含混的称呼让阮小绵心头一颤。霍震霆很少这样叫他,除非在极少数脆弱时刻。他立刻拨通了家庭医生的电话,然後打湿毛巾敷在霍震霆额头上。
"冷。。。"霍震霆无意识地呢喃,手指攥住阮小绵的衣角。
阮小绵连忙拿来毛毯盖在他身上,却被霍震霆一把抓住手腕:"别走。。。"
"我不走。"阮小绵轻声承诺,坐在沙发边沿,任由霍震霆紧握自己的手,"我就在这里。"
霍震霆的高烧持续了一整夜。阮小绵寸步不离地守着,换毛巾丶喂水丶测体温。凌晨时分,霍震霆的体温终于降下来些,却开始说明话,断断续续地提到"报表"丶"债务"丶"截止日期"等字眼。最让阮小绵心疼的是那句含混的"不能让绵绵知道"。
医生天亮时才赶到,诊断是过度劳累导致的免疫力下降。开了药後,医生叮嘱要让病人好好休息。
"他多久没睡了?"医生一边写处方一边问。
阮小绵想了想:"最近一周。。。每天大概三四个小时。"
医生摇头:"典型的过劳症状。身体在强制他休息。"
送走医生,阮小绵回到卧室。霍震霆已经被他转移到床上,面色苍白,眉头紧锁,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安稳。阮小绵轻手轻脚地上床,躺在男人身边,轻轻抚摸他紧绷的後背。
"睡吧。。。"阮小绵小声说,"我在这里。"
霍震霆似乎听到了,眉头舒展了些,呼吸渐渐平稳。阮小绵静静看着他,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看到霍震霆如此毫无防备的样子。平日里那个叱咤商场的帝王,此刻只是个需要照顾的普通人。
手机震动起来,是赵明哲的来电。阮小绵小心地抽出手,走到门外接听。
"阮先生,"赵明哲的声音透着焦急,"新加坡那边需要霍总确认合同细节,今天中午前必须。。。"
"霍总病了。"阮小绵打断他,声音比自己想象的更冷静,"把合同发到我邮箱,我来处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但是。。。"
"没有但是。"阮小绵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霍震霆式的强硬,"医生说他需要绝对休息。要麽发给我,要麽等一周後他康复。"
这个罕见的强势态度震住了赵明哲。合同很快发到了阮小绵邮箱,附带十几条需要确认的条款。阮小绵打开电脑,一边守着霍震霆,一边逐条查阅。遇到不懂的术语,他就上网搜索;不确定的条款,他标注出来等霍震霆醒了再问。
三小时後,当他把审阅完的合同发回给赵明哲时,对方明显惊讶于他的专业度。
"霍总教过我一些。"阮小绵简短解释,"有问题再联系。"
挂断电话,阮小绵回到卧室。霍震霆还在睡,但脸色好了些。他轻轻爬上床,刚躺下就被一只滚烫的手抓住手腕。
"绵绵。。。"霍震霆的声音沙哑,"几点了?"
"下午三点。"阮小绵转身面对他,"感觉好些了吗?"
霍震霆微微点头,眼睛半睁着:"赵明哲。。。打电话了?"
"嗯,处理好了。"阮小绵轻描淡写地说,"新加坡的合同。"
霍震霆皱眉:"你。。。?"
"我看了,没问题。"阮小绵自信地说,"条款第七条我让他们加了违约赔偿细则,第十二条修改了付款方式。"
霍震霆的眼神变得复杂,惊讶中带着一丝柔软:"什麽时候学的?"
"看你处理文件时偷师的。"阮小绵调皮地眨眨眼,"还偷偷记了笔记。"
霍震霆轻笑,随即咳嗽起来。阮小绵连忙扶他坐起,递上温水。霍震霆喝了几口,突然握住阮小绵的手:"谢谢。"
这个简单的词包含了太多情感。阮小绵摇头,将霍震霆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睡吧,我守着。"
霍震霆的眼中闪过一丝脆弱,手指轻轻描摹阮小绵的轮廓:"我害怕。。。"
"怕什麽?"
"让你失望。"霍震霆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这次。。。我差点。。。"
阮小绵的心揪成一团。他打开手机灯光,照亮床头的结婚照——那是他们最拮据时拍的,只够钱洗一张,相框是二手市场淘来的。
"你看,"阮小绵轻声说,"我们最穷的时候都一起过来了。"拇指擦过霍震霆湿润的眼角,"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