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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同羽王说,父王,别打仗了,我把结界修好行麽?
果然是要还的,曾经她固执离开羽城奔赴远方,如今她回来,她要还羽城。
勉强还羽城原有安定的代价是祭献出她可敌诸尊的一身功力和走南闯北游遍神界的一对紫翼。
羽城的地面不颤抖了,羽族退兵了,冥海恢复了平静。
羽王万分心痛地问她值不值得,她回顾自己历历往事说,我听过的看过的做过的,够了。
白公主未再露面,青尘不见了,长肃让人拾去了。
没消停多久就有仇家拉帮结派讨债似的造访冥海,羽族的态度不是晾之在外懒得理会便是忍无可忍狠狠将之赶走,随後无人再敢不识相地跑来送死。
羽族将自己关在城中,拒绝与外界联系。这个民族需要好好自我疗伤。羽王为诸事劳神伤身,不似曾经气盛,他向羽族宣布要传位于白公主。
“可我现在是个废人,爹。”
况她生生断了紫翼,不因痛而死也命不久矣。然而所有族人皆无异议。
那就暂且当个废物女王吧,守着她的城到死。
登基之日到来前,白梦清收到郁景的传音呼唤。她坐在羽城最高的地方同千里之外的人对话。
“外界的人,我只信你了,阿景。”
“可我从没帮上你,对不起,阿清,对不起……”
“郁神尊,怎麽还哭鼻子了?”
羽族征战之时,战局之外的各宗各族持观望态度,身为一宗之主的郁景本欲挺身而出,却被宗内长老威胁并拘禁不放,甚至放任其自残。
任何变故之前,自身利益总被放在首位。哪些浑水不能蹚,哪些好处可以蹭,人眼对此往往比任何时候都要犀利与刁钻。
“好好自个儿待着,别给我惹麻烦,知道吗?”她说。
郁景听着对方虚弱又强装平静的话音,努力压制内心沉重,“你……疼不疼?”
“没什麽知觉了,不疼。”她说,“而且我发现自己现在好轻,走着跟飞一样。”
她不想告诉他的,不想告诉他自己的狼狈与不堪,但是她只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郁景:“你问过我,家和己愿选什麽……”
白梦清:“怎麽了?”
郁景告诉她:“如果我也有能力,我选己愿,我会义无反顾地选己愿。”
她沉默半晌,没有问他的己愿是什麽。
“阿景,我是不是做得不够好才会弄成现在这样。”
“……不,是这个世界无可救药,它都不配你瞧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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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在这次她和郁景的最後一次交谈中,她得知了北原设宴请青尘现世取长肃一事。
郁景:“我觉得,理应告诉你。”
北原同冥海离得远,近冥海的战争发生时北原几乎是不受波及的,但她记得羽王说过羽族也曾求助过北原。
神就是如此,自私的神不会在意无关紧要的伤亡。
白梦清嫌恶地说:“也就没事干的时候喜欢弄这些把戏,虚僞至极。”
郁景问:“……你会去吗?”
白梦清想了一下才答:“去那里自取其辱麽?”
她不去。
郁景愣了愣,“那我替你将长肃取回来?”
她却说:“取什麽,那长肃我早不想要了。”
郁景深知她曾经有多喜欢长肃,昔日那是她实现己愿的武器,如今不要了。世间该伤她至何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