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好道:“那你一定要保重自己。”
她嗯了一声,道别:“不说了,我同你传音还得借用我爹的功力,他身体不好。”
“……嗯。”
传音截止,没人知道白梦清此刻望向天边心里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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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定登基之日的前一天,白公主对羽王说:“爹,我想再去外面看看,最後一次。”
羽王安排人护送她到北原,然後她自己走进乐宴。她的白衣外面披着的乌纱斗篷实则就是青尘一直以来的隐身衣,因为缺乏法力加持,隐身衣的真貌便显示出来,刚好也将断了翼的时而还会冒血的背部给遮挡住。
此外,斗篷颜色近黑色,黑色在羽族意味着诀别。
看着一张张虚僞而丑陋的面孔,她感到恶心。
白梦清和青尘是同一人,她早就想过有一天由自己昭告天下。而万万没想到,会是以那样的方式。
她一句话没说,当衆毁掉长肃扬长而去。
在殿外,她意外遇见一头身形健硕的神兽,原先在地上玩闹似的打滚,见着她後马上安定下来,趴在地上盯着她看。
才数年未见,小神兽已长成大神兽。养得是真的好。她将自己被琴弦勒伤的手握成拳抑制血液外溢,走到那兽面前,用另一只干净的手去抚它的脸颊。那兽仅仅是盯着她,好像胸口压制着一股气。
不理她?难道已经不记得她了?
也罢,记得她又怎样,如今的自己多狼狈啊。
她没力气说话,摸了摸它後沉默地走了。
谁知在她离开後不久,那兽突然发作,疯狂地原地乱窜和挣扎,似要挣脱什麽,最後突然倒在地上不动,死掉了……
白梦清并不知情,她是半路被追杀着回城的,如果不是有族人护送,早就死在路上。
羽王看见带着新伤回来的女儿,怒火将冥海掀起千层巨浪。
“欺人太甚——”
为治白公主的伤,登基推迟了几日。白梦清是被人搀扶着走上王位的,而自古羽王登基之时往往是元神大开,张扬着羽翼卷云扑风丶惊起涛浪,非常气派。
白梦清是羽族史上第一位也会是唯一一位女王。
而她没有双翼,且难召出元神,但她同样得到了子民最忠诚的膜拜。她的额前添上了一枚羽王授予她的羽王印。
她当王了呢,俯瞰台下的子民时她在想。她想到自己会很快死去,父亲只好又做回羽王或者在族中挑一位能者代之;想到她的族人会在她修缮好的结界里如往昔一般安定生活;想到未来神界会淡忘曾一败诸尊的白公主,淡忘抚琴弄乐的青尘……
而她想不到,羽城将沦为空城,她将一个人待在这座城里,做着永世孤王。
在尊首之位七年的天影门之主幕凌天,以尊首之威丶以一宗之力丶以铲除祸乱平定天下之由,召集各方势力围攻羽城。
大军浩浩荡荡,势不可挡。
羽城内正在举行新王登基仪式,而城外布满了要他们命的敌人。
老羽王大发雷霆:“早干什麽去了,现在跟老子说平定天下!!当我羽族好欺负?!”
白梦清急火攻心,一口黑血浸污了身上的登基盛装。老羽王命人守着她,自己亲率羽军迎战。
“爹,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的,是我害了羽族……我该听你的话,我不该任性,我当年就不该出城……”
老羽王看着自己向来高傲的女儿哭成泪人,她连站的力气都没有,拼命拽着父亲的衣袖。
她脑子一片空白,各种积压的情绪如决堤之水,她不知所措,她只清楚,打仗,是会死人的。
“清儿,你知为何那麽多人都盯着羽城麽?因为他们看上了冥海的平静,看上了羽族的繁荣,看上羽族的奇花异草丶灵石宝树,也许亦看上了羽城的万器井……一旦结界解开,羽城就毁了。所以清儿,守好我们的城。”
分别前父亲将一颗珠子交给她,那珠子名曰啓明,由羽族首位羽王为其王後打造,蕴意生活安乐与姻缘美好,传过历代羽後之手。白梦清母亲死後父亲将啓明珠保存着,本打算在她成婚之日亲手交予她,谁知世事难料,不能得偿所愿。
也许世上当真有人拥有天大的本事,他让一个泱泱大族一朝覆灭。
愤怒的羽族能打的几乎全员出战,刀光剑影的血光晕日之间,布满天空的密密麻麻的人影将羽城笼罩在斑驳陆离的阴暗之下。
天地间最盛大的一场血宴在冥海上演。
幕凌天的至高法器雷戟甩出的阵阵雷电是最绚丽的光源,电光火石中爆开一朵朵血色烟花,他像疯魔了似的,嘴里低吟着:
谁也别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