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金融危机的余波还没过去,港城经济已经像被霜打蔫的草木,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到了年,“反英抗暴”的政治运动席卷而来,街头巷尾的动荡像泼洒的墨汁,迅晕染了整座城市。
局势动荡之下,许多高级外籍人员、达官富豪、医生律师等中产阶级纷纷变卖物业,举家移居海外,大量资金如退潮般外流……
结果就造成了:新建成的住宅无人问津,商业楼宇也大量空置,地产业如同被按了暂停键,几乎全面陷入停顿在这人人自危的时刻,却有一批地产商像蛰伏的猎手,悄悄穿梭在冷清的售楼处,将那些贱价抛售的地产物业收入囊中。
在房价、地价连跌三年后,年港城政局终于出台政策稳定市场。
民众对未来的信心像初春的嫩芽般冒了出来,之前离港的人纷纷拖着行李箱返回港城,
码头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经济复苏的浪潮里,工业化继续推进,金融业、旅游业如双翼齐飞,东南亚的南洋热钱更像嗅到蜜糖的蜂群,争先恐后地涌入港城。
最先沸腾的是股票市场。
信心与热钱交织,催生出战后第一次繁荣期,交易所的电子屏上,红色数字像跳动的火焰,映红了无数投资者的脸。
地产与股市如同孪生兄弟,同步迈开上涨的步伐,年地产业全面复苏的号角正式吹响。
因着这三年来的地产危机,幸存的开商都收紧了投资,新建住宅数量锐减;再加上港元对美元大幅贬值,物价像坐了火箭般飙升,光建材就涨了两到五成,工资也普遍涨了三成以上。
这般背景下,楼价便开始疯涨——花园洋房、高级住宅当其冲,两年内翻了将近倍,中低档住宅也从年起开始跟着上涨,价格很快也翻了一番。
楼价飙升带动租金也跟着暴涨:唐楼涨了倍,小型洋房涨了倍,大中型洋房更是涨了倍。
政府不得不再次出手实行租金管制,这才稍稍按住这匹脱缰的野马。
而郑浩天他们的地产公司,早已借着前几年的积累,囤积了市面上大部分的地皮和物业。
这波上涨浪潮中,公司的财富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赚得盆满钵满。
他们的社团在这几年间也彻底完成由黑转白的蜕变,成了名符其实的集团公司。
旗下产业从尖沙咀流光溢彩的写字楼,到新界鳞次栉比的楼盘,版图像雨后春笋般节节攀升,连曾经对他们避之不及的那些商界富豪,如今见了面也是争着上前寒暄——毕竟谁愿意被涨租呢?
郑浩天的电子厂更是风头正劲,分厂在新界、九龙接连扩张,流水线上的轰鸣声昼夜不息。
寰宇科技生产的收音机、录音机、电风扇,不仅在本地市场占据半壁江山,连东南亚市场都对其趋之若鹜,出口订单更是接到手软,圈内提起寰宇科技的产品,没有不竖起大拇指的。
不仅产品外观时尚,性能也是业内数一数二的,还都申请了专利,各种不同造型让消费者挑得眼花缭乱,比起那些死贵的舶来品不知强出多少倍。
出口内销两头奔忙,就算增加了两个助理,郑浩天还是常常忙到后半夜,
有时刚从葵涌货柜码头回来,身上还沾着海风的咸腥,就得马不停蹄赶往商会的晚宴,现在他出门总是西装革履,俨然成了个合格的商人。
只是偶尔会抱怨太忙,连陪家人的时间都没有,张美云只觉得这人多少有那么点凡尔赛了
从去年起,风向悄悄变了。
就像初夏的台风预警,起初只是几声闷雷——那位总爱穿白色西装的华人探长,忽然在圣诞前递交了辞呈,举家搬到了美国加州。
张美云也不得不佩服这人的敏锐,不愧是大佬,难怪人家能笑到最后!
郑景行小朋友今年也到了上小学的年纪。
o年代初的香港,小学义务教育刚铺开没多久,已经受到全港人民的热烈欢迎,民众们已经迫不及待要将家里适龄的孩子送往学校。
开学前,张美云特意将他的新校服熨烫整齐。
郑浩天一大早起来就对着镜子收拾自己:“美云,我今天这身怎么样?不会给儿子丢脸吧?”说着又拿起一条领带,“这条领带你看怎么样?跟我这身搭吗?”
看他穿的如此正式,张美云不由失笑,上前拿掉领带,从旁边柜子里取了条三角巾给他系好。
郑浩天仰着头等她系好,这才对着镜子细细打量,这要是换作几年前,他是万万受不了这副样子的——从前他会觉得这东西像小孩子用的口水巾,要不就是女人才用的装饰,一点都不符合大男子气概。
可这几年被张美云调教下来,他的审美早就被拔高了一大截,以前那些灰蓝色、绿色、暗红色丑了吧叽的西装早就扔了,这么一收拾,瞧着确实比打领带多了份亲和力,颜色搭配得也十分妥帖,顿时对自己今天这身装扮满意得不行:“还是我老婆眼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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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看见张美云如玉的脸庞,心头火热,最近这些天回来太晚,等他到家,人都睡着了,两人都好些天没亲热了。
手刚抚上张美云的纤腰,就被“啪”地一声拍开:“快点,赶紧去吃早餐,再晚,一会儿都要迟到了。”
一听要迟到,郑浩天也顾不上其他,赶紧快步出了房间。
看着已经等在外面的安安,藏青色的短衫配白色灯笼裤,衬得小家伙像颗刚剥壳的莲子。他笑道:“安安,早上好!我儿子可真帅气,糖糖呢?”
“糖糖还在床上赖床,琴姨正在帮她穿衣服。”
“这个小懒猪…走,我们先下楼吃早餐,今天你开学,爸爸妈妈陪你一起去报到,怎么样?开不开心?”
安安忍不住翘起唇角,脸上却依然淡定:“嗯。”小眉头下一刻却微微皱起,“爸爸,学校的课桌是不是跟幼稚园的一样高?”可能是因为遗传到了爸爸的身高,他比同龄人高出一大截,这让他很是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