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他
炎热燥夏掩不住心中丝丝的凉意,裴宁辞只觉遍体生寒,一时间感到又可笑又可悲。
他站在门外,半晌後才忆起自己如今站在这里,原是想抛下所有的尊严祈求她的原谅。
裴宁辞知晓是他让她不悦了,尽管心里也仍郁结,却仍是选择遵循她的话,放李元牧自由。
他如今心口也仍生疼,分不清究竟是因为心口仍在渗血的刀伤,还是那股自心口破洞处凉凉卷过的冷风。
人丶婚姻丶爱情。
她想要的,他能给的,裴宁辞都已经给了李婧冉的。
可为何她还是想着要离开他?!
最令他感到悲催的是李婧冉待他,和他待李婧冉之间的差距。
裴宁辞习惯了接受他人全心全意的爱与敬,并且居高临下地给予吝啬的回应。
别人给他十分,他说不定都回不到一分,毕竟信徒对神明付出的感情本就该是单向的,但凡他能垂怜一二,他们便该感激涕零。
在李婧冉身上,他破了例,他先一步主动亮出了自己的底牌,将自己的心捧到了她的面前。
他甚至不求李婧冉能等价回报他,哪怕她对他只有一丝浅薄的爱都好。
但她不能离开他。
裴宁辞的要求已经如此之低,可李婧冉却将她的心踩入尘土,无情地践踏着。
难以克制的怨与怒在心中交织着,裴宁辞被排山倒海的情绪所淹没,叫嚣着让他想要将她身边所有的人都处理得一干二净。
让她的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
让她睁开眼便只能看见他。
让她不论是自愿还是被动都只能爱他。
裴宁辞下颌紧绷,指尖攥入掌心,沉着气正想推开门时,他却忽然觉得後颈一痛。
中计了。
他顿时眼前一片眩晕,措不及防地回眸之时,瞧见本该已经离开的李元牧不知又从何处冒了出来,左手捏着根木棍,正是方才下手又快又狠的人。
裴宁辞张了张嘴,来不及说出话便往後软倒了身子。
失去意识前的最後一秒,裴宁辞心中极快地浮过一个念头。
。。。。。。她最好这辈子都藏好点。
李元牧冷眼瞧着裴宁辞阖眸倒下後,手一松,木棍便掉在了地上。
他动作干净利落地将裴宁辞扯到了一旁的灌木丛里後,扒拉了几根草尽可能掩住痕迹,确保巡卫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这里有人,这才理了下凌乱的衣袍,走上前敲响了房门。
“笃笃”两下叩门声,李元牧微垂着眸子对门内两人道:“不用演了,走吧。”
里面的对话声戛然而止,几秒後门扉被拉开,早已换了身夜行衣的李婧冉和许钰林一前一後走了出来。
李婧冉扫了眼处理得干干净净的痕迹,又望了下李元牧脚边的木棍,微挑眉梢赞叹道:“看不出来啊,还有两把刷子。”
没想到李元牧瞧着清瘦无辜,这动起手来也毫不含糊,居然能悄无声息地料理好一切。
李元牧朝她翘了下唇,边随着他们一同往外边走,边神色淡然地谦逊回应:“武艺也是君子六德,我只能算是略懂皮毛。”
“行了啊,再装就过了,你尾巴都快摇上天了。”李婧冉失笑,侧过头问身旁的许钰林道,“我们接下来怎麽安排?”
许钰林示意了下方向,言简意赅:“继续往前走。马车已经在外候着了,届时上了马车後便一路向北去往封城。”
李元牧也接道:“封城地势较偏,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寻到这边。就算是挨个排查,找到封城也至少须两日。届时禁卫军已经到了附近,楼兰处也该得胜归来,待严爱卿率飞烈营回来後,乌呈便不足为惧。”
李婧冉听得叹为观止,不得不承认李元牧当真是把时间差利用得死死的。
她由衷地感慨道:“任何人与你为敌,当真都是天大的不幸。”
李元牧“嗯”了声,顺口接道:“如此岂不是甚好?妄图伤害你的人都会不幸,而你会一辈子立足于幸福的塔鼎永不败落。”
李婧冉的脚步下意识地微顿。
李元牧这话说得随意,甚至都并且怎麽思索,但未过脑的话往往才是真心话。
他心思总是太多,与李婧冉说一句话前大部分时候都会在心中过上几遍,恨不得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能让她爱他更深一些。
李婧冉听惯了李元牧那百八十个心眼子的话语,如今乍一听他这种心里话,心中反而微不可查地颤了下。
李元牧这句话里分明没有说任何缱绻的话语,李婧冉却听出了他的意思。
任何妄图伤害她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而他终其一生都不可能与她为敌。
李元牧瞧见李婧冉微怔的目光,瞧了三人面前的墙,只当她是因为翻墙而迟疑。
他思索片刻,转而问许钰林:“你应当会翻墙?”
许钰林一点就透,立刻明白了李元牧的意思,回问他:“你先过去?”
既然他们二人都会翻墙,那自然就可以一人在墙内一人在墙外,带着李婧冉翻过去。
李元牧唇角轻翘,像是对许钰林的安排甚是满意,颔首:“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