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李元牧也不耽搁时间,估算了下墙的距离,一手捏起累赘的衣摆,退後几步助跑了下,分外灵巧地翻了过去。
许钰林侧过眸,即使在如此紧张的局势下,眸中依旧含着清淡的笑意:“我抱你?”
李婧冉也丝毫不扭捏,朝许钰林微微张开双臂:“来。”
许钰林浅浅笑了下,李婧冉瞧见许钰林上前几步朝她俯下身,乌发在清透月光中仿佛都泛着柔光。
他虚搂着她的膝弯,低声对她道了句“仔细些”,手臂收紧将李婧冉抱了起来。
李婧冉的指尖轻捏着许钰林肩处的衣料,方才分明没感觉到什麽,被他在月色里抱起来时,心中却无端想:怎麽办,好像真有些莫名的暧昧。
“婧冉?”许钰林温声提醒了句,“握稳了吗?”
李婧冉後知後觉地感到脸上有些烧,连忙拉住墙沿往上挪了几分,开口时语气中还有些没压下去的乱:“啊,嗯,好了。”
许钰林感受到怀里一轻,便知她已经稳了身形,轻轻松了手。
墙外侧的李元牧微仰着头,望着墙头的她,极润的杏眸里盛着月光,像是在荡着微光。
他的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朝墙头的李婧冉笑了笑:“跳吧。”
李婧冉看着月光下身形颀长却又纤瘦的李元牧,他的脸色还透着些苍白,在夜色的陪衬中像是种朦胧的温柔。
李元牧静静等了半晌,见李婧冉没动,软和着嗓音朝她眨眨眼:“姊姊在等什麽?”
“是在等我朝你撒娇吗?”李元牧拉长的语调里听着有几分倦懒,十分理解初次尝试跳墙人士内心的恐惧,故意缓和着她内心的紧张。
“姊~姊~怕什麽?”
李婧冉如今已经足够了解李元牧,自是知晓他平日里是断然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他的脸皮真的很薄,估计李元牧自己都不知道,他每次只要一朝她撒娇,耳根就会变得通红。
再配上他那双湿润的圆眼,格外像一只羞答答的小兔子。
一只在李婧冉面前乖巧无辜,在她背後狠决果断的小兔子。
“没怕。”李婧冉从唇齿间轻喟了两个字,不再犹豫,朝李元牧的方向一跃而下。
失重感伴着耳畔的风声骤席骤消,她从墙头跌进少年的怀抱,被他接得稳稳当当。
李元牧抱着她的臂弯很有安全感,但他真的太清瘦,突出的清峋腕骨硌得李婧冉情不自禁地“嘶”了声。
月色清冷,她勾着李元牧的脖颈,补完了方才没说完的後半句话。
“没怕。”李婧冉望着他的眼眸,轻声重复了一遍,“我知道你一定会接住我。”
四目相对,她的目光像是有某种魔力,诱着人移不开眼。
李元牧定定凝着她好半晌,说不出话,感觉唇齿间品到了微甜的苦涩。
风轻轻吹拂过两人的脸庞,李婧冉的衣角顺着他的臂弯垂下,轻晃着。
李元牧轻轻垂了眼,眼皮遮住了漂亮黑润的瞳仁,也掩住了他所有的情绪。
“嗯。”他低低应了声。
他当然会接住她。
李元牧永远是她最忠诚的小狗,是她最锋利的刃与最坚固的後盾。
他想与她远走高飞,也能为她横死他乡。
李婧冉感受着李元牧有些僵硬的手臂,挪开了目光轻拍了下他的肩,示意他放她下来。
李元牧依她意思照做,两人在等许钰林过来的当儿有一瞬微妙的沉默,李婧冉的指尖拈着自己的衣摆,转移话题道:“你以後得多吃点,少挑食。。。。。。”
她似是想到了什麽,神色微顿了下,对李元牧道了句:“努力加餐饭,嗯?”
李元牧笑,依旧没擡眼看她,语气里是刻意装出来的轻松:“好啊,劳烦你往後监督我。”
李婧冉闻言,也同李元牧一样笑了下,并未回应。
“以後”是什麽时候啊?
对于李婧冉而言,兴许是她回现代以後,时光依旧照旧流逝的书中世界吧。
而对于李元牧来说,他眺望未来,能瞧见的只有两日後等待他的毒发。
两人各有心思,但心中的情绪都莫名达成了统一,都有些离别的愁绪。
一人想的是生离,一人是死别。
旁边传来一声轻响,许钰林恰好也已翻过了墙。
李婧冉见状便十分自然地带过了这个话题,只是道:“走吧。”
他们向北而行,清凉的薄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格外长,月下影成三。
透白的光影像是一层朦胧的轻纱,罩在方才不了了之的话题之上,将其温柔尘封。
与之同样被埋葬在时光深处的,是李婧冉说的那句半截诗。
李婧冉从不是个文邹邹的人,却在那一瞬的晚风中对李元牧道了句“努力加餐饭”。
那是因为她忽然忆起了曾经瞧见过的一句诗词,白纸黑字,恰好跃进了她的脑海里。
长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