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确是想戏弄他,也实实在在地折磨了他。
可她却也如此心软,心软得没给他留下一丝风险。
李婧冉方才低声说的五个字再次敲击着裴宁辞的心,如同寺庙里被击打的梵钟,一圈又一圈荡着经久不歇的涟漪。
她掺了几丝难得温柔的嗓音仿佛再次萦绕在他耳边,像是这世间最温柔的晚风,缱绻又缠绵:
“本宫舍不得。”
***
好不容易送走了裴宁辞後,李婧冉伸了个懒腰,刚想唤人撤走屏风开始和乌呈国使者营业之时,却听前门再次响起。
来者没叩门,脚步不轻不重,走到她面前敛着眼睑,在她身畔跪坐,将手中的药箱摊在桌案。
李婧冉稀罕地擡眸瞧他,却见许钰林仍在与她置气,并未直视她,只是言简意赅对她道:“手。”
她下意识缩了下擦破皮的那只手,眨了下眼警惕道:“干嘛?”
许钰林不再与她多言,轻抿着唇,倾身便来拉她的手腕。
李婧冉发誓,她原本是想躲的,结果一闻到许钰林身上那清浅的香气,并且看到他那双骨节分明得宛如艺术品的手。。。。。。。
她一恍神,下一刻定睛一瞧,便见自己的手腕被许钰林捏着放在手下。
可恶,他一定是故意的,李婧冉小心眼地心想。
眼见许钰林伸手去拿金创药,娇生惯养到格外怕疼的李婧冉顿时眼眸微睁:“许钰林你。。。。。。”
许钰林微一擡眸,淡淡扫她一眼,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景顿时让李婧冉怂了。
原本威胁的话卡在了嗓子眼,她很没骨气地偏过头:“。。。。。。。你轻点。”
说罢,她又觉得自己这样着实窝囊,又悄咪咪补了句威胁:“你要是敢让本宫痛,晚些哭的就是你。”
“哦,是吗。”兴许是方才和裴宁辞待久了,许钰林如今说话也少了几分温和,多了几分冷淡。
他眼都不擡地为她清洗着伤口,略过李婧冉的後半句话,不冷不热道:“殿下方才与阿兄亲热时,倒是不怕疼。”
李婧冉如今都已经这麽大了,却恍惚间生出了种被家长数落的感觉。
就像是吃多了糖去看牙医,被机械冰冷的声音吓哭了,父母还在旁边冷嘲热讽道:“哦,你吃糖吃那麽开心时,倒也没见你害怕。”
李婧冉闭了嘴,心中却有丝莫名的委屈,也咬了下唇不理许钰林了。
她自暴自弃地心想:他随意,反正疼不死人。
许钰林口中冷言冷语,却不妨碍他手下的动作却轻得不能再轻。
不知出于什麽心理,李婧冉在他钳着棉球轻碰伤口时,手心故意颤了下。
随後,她便见许钰林的动作一顿,微微擡眼。
他眉眼如画,那双清透的眸子注视着她:“疼?”
李婧冉呐呐半晌,避开他的视线,含糊地随意“嗯”了下。
许钰林看着她片刻,半晌後无声叹了口气。
再次开口时,他似是妥协般,语气里也稍软了几分:“要是真怕疼,就小心着些。”
“多大人了,您还能摔着。。。。。。”
耳边是许钰林的絮絮叨叨,李婧冉忍不住在心中想:他真的很啰嗦。
可是没办法啊。
许钰林的声音好好听,温软清朗,干干净净又带着令人心悸的温柔。
许钰林身上的味道也好好闻,清冽纯透,浅浅淡淡的却让人闻过便忘不了。
算了,勉强忍耐他一下吧。
在许钰林的低声叮嘱声中,李婧冉思绪胡乱地飞着,脑海中蓦得浮现了一句她曾经看到过的话。
应当是在某本杂志,又或是网络热评,她记不清了。
大抵是,“春风并酒,可醉世间万千风月”。
可如今,李婧冉却觉得这句话不太准确。
哪里需要春风啊?
如今隆冬。
薄雾,风霜,飞雪。
似乎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