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说出“可以知道”四个字时,赵渝心中就已了然,她并不知道答案,只是会想办法知道。这是吴南枝惯用的咬文嚼字的手段,梦中的赵渝吃过好几次亏。
他太熟悉了。
赵渝看她:“你知道?”
“现在还不知道。”南枝有些心虚,又担心他反悔答应过自己的事,忙道:“以後肯定知道。”
等她多梦几个场景,便可以大概地推测出来了。
赵渝好奇:“你以後要如何知道?”
南枝得意地仰着脑袋,道:“天机不可泄露。”
看她偶然露出的张扬神色,赵渝难得轻笑了一声,没反驳她,只淡淡“嗯”了一声。
下车前,南枝突然回头,认真地问他:“赵府尹希望花开多久?”
赵渝不遮不掩,直接道:“三年。”
三年後,北边大宛进攻,若国库富足,军费充盈,就不会出现梦中北伐的粮饷不足,士气颓靡,内忧外患的战局。
他只需要三年。
南枝道:“希望赵府尹得偿所愿。”
赵渝颔首:“多谢。”
南枝的脚已经踩在交杌上,却又回头,一脸故作郑重道:“赵府尹,虽千万人吾往矣,我所知虽有限,但若知道,必定同你告知,还请……”
前边的话出自无意,这句话便是有意了,她觉察到赵渝喜欢听,便多说几句,好再换来赵渝的一句感谢,增加事成的可能。
赵渝没揭穿,只无可奈何地打断她,摆摆手道:“本官知你一腔恳切,不必多言了,下去吧。”
“好咧!”南枝笑着下了车。
自这日後,南枝接连睡了好几天安眠觉,直至冬至这日,她早早起来等待消息,客店楼上楼下来回踱步,店夥计都看不下去了,赶她上楼去歇一会儿。
将近日暮,吴南枝坐不住,往京兆府的方向去,远远看到那辆银顶紫帷的马车,快步迎上去。
只见赵渝正走下车来,他今日身着冕服,头戴七旒冠,青衣纁裳三章纹,腰间佩戴锦绶和玉佩,周身隆重。
南枝忙伸手去扶,杏眸清亮,满是期待地望着他。
赵渝垂眸,觉着她此刻分外有趣,故意不言语,脸色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下车後就往京兆府内走去。
南枝急忙跟上,追问道:“赵府尹,可有结果?”
赵渝不答。
“赵府尹,你答应了我的!”南枝锲而不舍,紧紧跟着他後边,绕过长廊,穿过月门,一直追到退思堂门前,口中还在嚷嚷道:“赵府尹……啊!”
前边的赵渝骤然止步,她来不及收脚,额头结结实实撞上了他的後背。
她揉了揉前额,气呼呼道:“赵府尹,你怎能说话不作数呢?”
赵渝饶有耐心地逗她,故作沉重道:“你进来吧。”
南枝跟进退思堂,见他眉间蹙起,心有不安,低声道:“难道我推测得不对?周明德没打算去扶圣上?圣上也没摔倒?”
赵渝绕到屏风後,宽衣摘帽,卸下配饰,换了一身紫金襕袍走出来。
吴南枝站在正堂内,气鼓鼓道:“赵府尹迟迟不言语,是故意耍弄我吗?”
“嗯。”赵渝淡淡点头承认,缓缓走到她身前,道:“现在还想知道结果吗?”
南枝旋即甩袖,转身道:“哼,我去问少将军也是一样的。”
後头,赵渝冷声:“你若敢去问旁人,今後你的事,就不要再来找我。”
吴南枝只能回头,道:“赵府尹,结果到底如何?”
赵渝筛了一盏紫笋茶,递给她,看她没有任何犹豫地接过去喝了,才缓缓道:“如你所料,如你所愿。”
“太好了!”南枝笑得眉眼弯弯,向赵渝恭恭敬敬作揖道:“多谢赵府尹!”
赵渝道:“你这脸,变得也是挺快。”
南枝笑笑,躬身道:“今日多有叨扰,天色将晚,在下先行告退。”
赵渝蹙眉:“这就走了?”
南枝问道:“赵府尹有何吩咐?”
今日是冬至,依照习俗要作冬至宴,食馄饨,朋友之间互赠食物或冬衣,称作“拜冬”,赵时安前几日就已经在打算了,今日祭天大典後,急匆匆回府,吩咐小厮将做好的菜肴装到食盒里,由他亲自往紫云客店送。
吴南枝现在回去,正好赶上。
望向门外飘起的雪,再看她身上略显单薄的袍服,赵渝欲言又止,沉吟许久後还是道:“无事。”
南枝道:“那在下先告退了。”
“嗯,早些回去。”
“是,谨遵赵府尹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