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说道:“我得给永宁村留个依仗。”
雨越下越大,瓦沟汇成细瀑。竈房里,无静切菜的“笃笃”声混着雨声。
沈折舟靠近桑雾,轻声道:“在村子里,你可看到了妖?”
“没有。”
“无静?”沈折舟看向无静,追问。
“他不是妖。”桑雾回答。
沈折舟又拿出一张纸,上面标记着死者家的位置。
“有劳你同我一起去看看?”
“好。”
“我们分头行动吧,这样很快一些。”
六陶前往最近的两家,第一户是周家。
木门半掩,里头传来疯女人的哭声,一声高一声低。周家父亲蹲在门槛,手里攥着一只磨得发亮的拨浪鼓,那是他六岁儿子的遗物。
隔壁李家同样静得吓人,他们也失去了一个十岁的女儿。
据两位父亲说,这两个孩子是村子里最聪明伶利的孩子,十分乖巧。难以想象除了没有人性的妖,谁会对着可爱的孩子下手。
六陶了解到这些情况,立在堂前,胸口像压了块冰。
沈折舟则前往村尾的冯家。
院门贴着白纸,墨字未干——“奠”。
屋里只剩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他失去了相依为命的妹妹。
沈折舟说明来意,他扑通跪倒,额头撞得青砖咚咚作响:“大人,我妹妹才十六,她温婉贤惠,心地善良,就这麽没了。。。。。。大人您一定要抓住凶手!”
沈折舟弯腰扶他,却被青年死死攥住袖口。
“我答应你。”
另一边,桑雾绕了三条窄巷才在最偏僻的角落找到那户人家。院墙塌了半截,里面空荡荡的,只有白幡被风扯得猎猎作响,像招魂的旗。
这时院外传来拐杖点地的声音。
“这户人家都不在了。”
桑雾回头,看见一个跛脚男人,头发蓬乱,左眼只剩灰白凹陷。
他怀里抱着两块牌位,牌位上未干的墨迹被雨水晕开。
他是永宁村的木匠阿翻。
阿翻摸索着跨过门槛,差点跌倒,桑雾立马伸手扶住他。
但他却并不领情。
自顾自进屋把牌位放在缺角的供桌上,又从怀里摸出半截蜡烛,小心地点燃。
桑雾问道:“你认识这家人吗?”
“这家是一对老夫妻,已经死了。”阿翻点燃一炷香,插在裂缝纵横的米碗里,合掌低首,“夫妻俩无儿无女,死了也没人料理後事。”
桑雾这才意识到,这是五位死者中的老夫妻。
“他们在这可有什麽得罪的人?”
“没有,叔婶为人和善,不曾与人有过节。”阿翻又打听道,“不是说他们都是被妖所杀吗?”
“目前看来是的。”
“你是缉妖司的人?”
“不是。”
阿翻若有所思点点头,临走叮嘱道:“最近永宁村不太平,天黑了就不要出门。”
目送阿翻离开,桑雾回到常禄家中,沈折舟与六陶已先一步归来。
沈折舟从冯家兄长的口中得到一个线索。
“冯家兄长说,他妹妹出事前,颈侧忽然浮出一枚符咒,泛着幽蓝的光,像浸了水的磷火。”他顿了顿,眉心蹙得更紧,“可再追问细节,他也记不清了。”
六陶早已按捺不住,抢着开口:“我去的那两家,他们的孩子在死前也脖颈处也出现过蓝光印记。”
桑雾低声说:“我去的那家是一对老夫妻,无儿无女,没有家人,所以他们的情况不得而知。”
突然,沈折舟耳廓微动,指节无声地扣住背後的掌命伞。他警觉回头,发现拐角处无静垂手而立,素衣被灯影拉得细长。
无人知晓他是何时来的。
“饭食已备,师父请各位移步。”无静的声音恭敬而平板。
饭後,雨势更猛。
几人各自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