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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第21章

“赵菁，今天晚上有空吗？”下班之前奚彭飞忐忑地在微信上打下这行字。“老大，你不给我加班，我就有空。”赵菁迅速地回复了他。“最近太辛苦了，我想请你吃个饭。”他很慢很慢地输入这几个字，又迅速地补充道：“你可以带上你的闺蜜，她不是替你想出了那个底色，我也应该要好好地谢谢她。”赵菁看到这里并没有起疑，这事还真得好好谢谢于露。“可以，地点发来。”奚彭飞长舒了一口气。

“赵菁，奚总请你吃饭，我就不去了。”“你不去我跟他单独吃饭算怎麽回事。”“我觉得奚总好像对你有点意思。”“不会吧，人家是留学回来的高材生，又是公司的技术主管和副总，我就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喽喽。怎麽看得上我。”“那有什麽不能的，不要妄自菲薄，你好得很。喜欢一个人又不是面试，还要看学历的。”“反正我觉得不可能。”“你不说他很好，你不懂的都很耐心教你，经常夸你很聪明。”“那是工作上的事，他对其他人也都很和蔼的。好吧。”“好吧好吧。算我乱猜。”“那你得跟我去。否则，我就跟他说，我不去了。”“我去我去。你要不去我不是被你那个奚总骂死。”

奚彭飞在一个很精致的西餐厅订了位置。靠窗的夜景位置，既私密又浪漫。于露心里真是矛盾得很，浑身不自在。这哪里是感谢自己，明显是赵菁和奚彭飞的约会，她要去充当这个大电灯泡，岂不是太不合适。但赵菁又死活让自己跟着。幸好她就穿一件白色T恤加一条牛仔裤，一双白色板鞋，就好像一个路人甲，而赵菁一直都是连衣裙的装扮，这才没有让人觉得自己这麽不识擡举。当她们走进餐厅，奚彭飞已经在座位上等了。看见她们进门，他站起身，朝着她们打了个招呼，既不亲密，也不含糊，表情管理得也十分到位。他首先帮赵菁拉开了椅子。于露连忙说：“我的自己来，自己来。”奚彭飞首先感谢了于露，要没有她，他们的工作也不能完成得这麽顺利。于露说，自己都是胡邹的，碰巧对方喜欢。谈话十分轻松愉悦，一点也没让赵菁和于露尴尬，期间也不显露出对赵菁的态度。于露心想，这个人真不简单，不显山不露水的，也难怪他年纪轻轻就做了公司的副总，真是情商和智商双在线。上菜之後，于露扒了几口饭，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7点半，突然对他们两人说：“奚总，不好意思啊，我上个公司就在这儿附近，那个大姐下午说找我有事，叫我去一趟。我得先走了。奚总，今天真的谢谢你，我其实没帮什麽忙，您还对我这麽客气。对了，也不知道顺不顺路，顺路的话帮我把赵菁送回家。”“那你慢点，赵菁我送她。”赵菁对着于露，挤眉弄眼，仿佛在说，你怎麽能半途丢下我，太不仗义了。于露对着她拜拜，那个解脱的样子开心得走路都一阵小跳。

露真是真的希望赵菁跟奚彭飞好。首先，奚彭飞真的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颜值，事业，人品都没得说，第二呢，赵菁和她在北京的状态就是一飘儿，随风荡啊摆啊的，没个根，现在有个可心的人，不抓住，那是傻。她无论如何都要帮助她，把奚彭飞牢牢抓住。所以，这第一次约会，自己杵在那里算个啥，再不走，难道还等人撵吗？她一路走，一路想，脸上开心的笑容一直没停过，有时候还放松地大笑。她觉得自己干脆放弃了这个设计专业，改去做媒算了，这真是一个开心的活儿。不知不觉她来到了奇朵花艺的楼下。她收住了笑容，擡头看了看奇朵的招牌，公司虽然不大，但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了她一个落脚的地方，她心里对它充满了感激。她在路边的台阶上坐下，夏天虽然已到，但大地还未完全吸收了热气，在晚间时分，风儿一吹还散来一丝阴凉。她看着车流在霓虹中穿梭，不禁感概，千万盏灯的背後哪里才是自己的归宿。自己现在真是落魄，转移注意力终究不能解决问题，现实的残酷在此刻排江倒海向自己涌来。自己就是能力不如别人，该念的书没有好好念，起点一开始就不如别人。该说的话，自己不能好好说，该退让的自己激进，该争取的自己退缩，自己总是在跟命运作对，所以命运只能把自己打倒在地。自己又是一个清高的人，孤傲的人。你别看她总是乐乐呵呵，其实她的心里有一道坚实的壁垒，没有心灵契合的人，无法得到打开她心门的钥匙。她反问自己，难道是我错了？我是不是应该打开自己的心扉，不要建立一座孤傲的城堡，把自己困死在里面，不论是工作，还是感情？她害怕，她真的害怕，她没有可以试错的资本，所以才这样谨慎小心，而越是谨慎，就越暴露心中不安，越容易头脑发热。她想，好吧，好吧，我就降低一点标准，随遇而安吧。她从台阶上站起来，就在她回转身的时候，王磊从过道上走来。于露迅速低下头去，祈求他千万不要看见自己。但是，他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于露，真的是你！”王磊那种久别重逢的惊讶，让于露脸一阵红一阵白的。“这麽巧！”她可没想要跟他重逢，她的脸上写满了拒绝和嫌弃。她又穿上了她的铠甲，把那句随遇而安抛到了脑後。“于露，”王磊看着她的表情，难过的情绪又涌上心头。他打开了话题，又说不出，他憋得脑袋都要缺氧了，最後一口气，以最快的语速说道：“你其实可以不用辞职的，大姐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我虽然喜欢你，但我知道你是一个有文化的人，我配不上你，我不是那种明知道你不愿意还死缠烂打的人，更不会让你因此丢了工作。”王磊说完，如释重负，骑上共享单车，迅速地离开。于露怔在那里，眼泪突然哗地掉落下来。她倚着灯杆，哭成了泪人，王磊的话字字都戳着她的心，此刻她在他面前无地自容，她羞愧见到每个人，仿佛人人都在骂她，唾弃她。她成了那个分不清善恶美丑，辨不清人间真情的糊涂虫。她已经很落魄，现在又失去了真心，她真的一无所有了。她的泪眼望向远处的霓虹，视线模糊不清，她止住了泪，慢慢地蹲在地上，把头埋在两膝之间，愁苦占据了她心里的所有空间，她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坚强的理由。正当她无法站立，又一次泪眼婆娑的时候，一个人来到了她的面前。她看着他的皮鞋踩住了自己滴下的泪，笔直的裤腿显出他高大的优雅气质和自律身材。她往旁边挪了挪脚步，她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猫，始终埋着头，不敢让人看见自己哭肿的脸，蜷缩着身体，本能地回缩着自己的领地。那人没有离开，并且蹲下来，递给她一块手帕。她看到手帕，眼神擡起，隔着泪里闪烁的灯光她看到慕云天的脸。这张脸她是不会忘记的，他曾经掐着她，给了她足够记住他的时间。她用手撑着膝盖，痛苦地站起来，由于蹲得太久，她有些麻木。云天想扶住她，被她拨开了。她用手抹了抹脸，糊在眼前的碎发随着晚风肆意地飞着，她平静地说：“对不起先生，我挡着您的道了。”说着转身一跛一跛地往前挪动脚步。“对不起！”身後传来云天的充满磁性的声音，她停住了脚步，眼泪又一次落下。“于露，对不起！”“先生，我不认识你，你走吧。”“回三月设计吧。”于露没有再听下去，她奔跑起来，渐渐地远去，渐渐地消失在这夜色里。云天站在她身後微微一笑，他第一次向人道歉，虽然被无视和拒绝，但这种感觉却很轻松。今天他从公司出来还早，白岩没有来接他，他又来到奇朵花艺。他不是第一次来，从李伟送来那张音乐节的照片，他没有公务的时候就会绕到这里。他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他也不避讳自己的想法，这个女孩越来越牢地占据着他的内心，他来这里等待着和于露的偶遇。但是偶遇这种东西，因为它的偶发所以可贵。当偶遇变成蹲守，就不是那麽回事了，每一次失望地回家，陈姨都会在撤下晚饭後摇头。今天他来得比于露早，他的车就停在台阶边上。于露刚来时是那麽兴奋，转而又怅然若失。正当他刚要下车时，王磊走了过来。他们的对话，他清楚地听着。她离开了奇朵，也拒绝了王磊，都是好事。他本想化身气质暖男，结果人家说不认识你。这种感觉新鲜得很，他知道于露因为那天在MONY的事不肯原谅他，今天又被他撞见自己狼狈的样子，更是恨透了他。但是他不怕，刚才自己怎能不下车？于露这样脆弱地哭泣，他想给她依靠的肩膀，他守了这麽多天，老天给的唯一一次在她面前表现的机会，过期就作废了。他的道歉很真诚，他过去想了很多种道歉的方式，临到最後，还是直接地说出来最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