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渝来时,就看到程知鸢在廊下跪着,他如今代理朝政,有许多要学的东西,因过于繁忙,卸下了大理寺的差事,得知程知鸢来请安时,他本想来见她,但为了大局,生生忍住了。
当内侍来报,说惠妃让程知鸢跪着等周帝醒来时,他如何也忍不住,忙放下手里的奏折,匆匆赶来德阳宫。
“阿鸢快起来,跪在这里做什麽。”说着,桑渝便要扶她起来。
程知鸢轻轻摇头:“待皇上舅舅醒来我自会起来,景王殿下不必担心。”
秋日里虽不算寒凉,但德阳宫的青石板坚硬,冰冷,跪久了也伤膝盖,桑渝道:“你等着,我去找母妃。”
桑渝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惠妃母家给不了助力,惠妃也不知道他每日到底在谋算些什麽,他虽孝顺,却也不惧惠妃。
惠妃正在用水给周帝润唇,桑渝走过来笑道:“儿臣给母妃请安,母妃辛苦了,父皇今日如何?”
惠妃虽不算聪明,也知道儿子那点小心思,知他为何而来:“皇上今日早上醒了两刻钟,用了一点粥,又喝了药,估计这会儿快醒了,你不在前面忙,来这里做什麽。”
桑渝虽是暂理朝政,却没在原先周帝批折子的御书房办公,而是在那院子里一个小侧殿里,他向来是这样,滴水不漏。
“母妃事事亲为,儿子自然看不得您如此辛苦,前来分忧乃是分内之事。”不等惠妃说话,桑渝又道,“我看阿鸢也来给父皇请安,父皇向来疼爱她,想必也愿意她前来伺候,张彭去请安平公主进来。”
“是。”
“你这孩子。。。”惠妃无奈,却也没有阻止桑渝。
程知鸢进来时,谁知旁边还跟了个桑洛。
桑洛也是知道今日程知鸢要来请安,特意打听了得知程知鸢跪在德阳宫,赶来看她的:“见过惠妃娘娘,儿臣来给父皇请安。”
惠妃没将桑洛放在眼里,只道:“你们几个小的陪陪皇上,绿萝,扶我去歇一会儿。”
桑渝在桌旁坐下,倒了一杯茶递给程知鸢:“阿鸢坐下歇歇,三弟也坐。”
桑洛没吱声,默默地坐下喝茶,这些天他後知後觉,有些明白过来,这事和桑渝脱不了关系,但是又没有任何证据,这几天他都尽量避着桑渝,不与他见面。
桑洛是个藏不住事的,看到他这黯淡又躲闪的神色,桑渝已然明白他在想什麽,他只当做不知。
程知鸢先给周帝磕了个头,才起身在桑洛身边坐下。
桑渝心中顿时感到不快,他两人相邻而坐,自己坐在对面,他握紧手中的杯子,不露声色道:“阿鸢膝盖疼吗,可要找太医院的医女给你看看?”
程知鸢审视桑渝,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些破绽,但桑渝始终轻皱眉头,目含关心,脸上还有些这几天着手公务的疲累,这些都不像作僞:“我没事,多谢殿下关心。”
那边,周帝轻轻咳了一声,转醒过来。
几人连忙围上前来,桑洛手里端着水:“父皇,您醒了?来喝点水?”
程知鸢眼眶一红:“舅舅。。。”
周帝摆了摆手:“好孩子,别哭,老二,扶朕起来。”
桑渝将周帝扶起,倚坐在床头:“父皇,今日感觉如何,可好些了?”
周帝就着桑洛的手喝了两口水:“朕好多了,这几日,你多辛苦些。”
“是,父皇可要快些好起来,三弟那宅子才有点样子呢,如今要搁置了。”
周帝听到桑渝这麽说,心里开心不少,看来这孩子还是有点分寸,起码明面上不敢肖想太子之位:“你年纪也大了,总不能一辈子就修个宅子。”
桑洛在一旁小声嘟囔:“那有什麽不好。”
程知鸢轻轻拧了桑洛一把,这点小动作被周帝看在眼里:“阿鸢,皇後向来喜爱你,你去看看她吧。”
程知鸢正愁不知如何开口,没想道皇上竟主动提起这事,“是,臣女告退。”
想来今日是中秋节,但因前因宫里取消了宴会,皇後又独自在丹凤宫,皇上看到桑渝和桑洛,想到太子,起了些恻隐之心。
程知鸢退下後,周帝沉默半晌,问道:“有太子的消息了吗?”
“回父皇,暂时还没有,不过今日接到孙将军的奏报,请您过目。”虽有些不满周帝还不下废除太子的诏书,但桑渝知道不可急于一时,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还未拆封,交给周帝。
周帝示意桑渝拆开,他拿起信纸默默看起来。
孙伯平在信上道,自己伤势已稳住,在擒拿太子叛贼时三千骑兵也死伤过半,只馀不到一千人,这些人经过休整已到定州,距离京城不过三百里,後续大军也已到安阳,不日便可抵达京城。
不过孙伯平信上没写,前些日子抓到一名桑淮亲兵,他混淆视线,让桑淮跑了,尽管这人受了种种酷刑,仍不愿招认太子谋逆之事,且最後竟自尽了。
又交代了桑渝一些事情,周帝感到疲累,又躺下睡了。
桑渝和桑洛一道往外走,到了德阳宫外,桑渝要去御书房接着批折子,桑洛准备去给宁婕妤请安,桑洛喊住桑渝:“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