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口袋里掏出根烟,又去拿打火机,可他的手颤得厉害,手背上青筋鼓起,好不容易拿出来了,看到上面那条镶钻的小鱼,情绪骤然失控。
“啪!”打火机被猛地掷到墙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他一拳拳砸向墙壁,指节破裂,鲜血飞溅。
砸到两只手背全烂了,肿了,被血染透了,血顺着手腕淋漓地往下滴,他喉间溢出几声痛苦的哽咽,垂下头去,像只困兽般把自己抵向墙壁。
他满脑子都是游弋那天突然出现在北海湾时的样子。
很瘦丶很呆,眼睛里没有一点光彩。
就连看着他的眼神都充满恐惧。
他那时以为弟弟是要和他分开又不敢开口才怕成这样,却不知道他正在被人监视,不知道他在外面受了委屈吃尽了苦头。
他好不容易回到哥哥身边,回到安全的地方,可那三天里,自己连一个好好的拥抱都没给过他,一直在逼他,审他,折磨他。
别人欺负他,他哥哥也欺负他。
“严哥。”小飞从里间探出头,“……招了。”
审讯室里,男人被放在一张椅子上,小飞在外面守门,梁宵严独自审他。
“我知道的不多。”男人说。
“都是六哥和先生单线联系。”
“六哥是谁?先生又是谁?”梁宵严问。
“六哥就是昨晚被你捅裂脸的那个人,先生是谁,我也不知道。我第一次接到任务,就是六哥把小游先生抓回来,让我看着他,酬劳一百万。”
梁宵严红着眼,连呼吸都觉得痛:“所以那27天,他都被你们关着。”
男人点头。
“你们把他关在哪了?”
他找遍了那座下雪的城市,都没有找到一点踪迹。
“不在国外,就在枫岛。”
男人边说嘴里边流血,努力回忆着:“我们把他关在一个寨子里,里面有很多小河,还有石头林,那是一个很破旧的小院,院里有秋千,有木马,还有一截被砍断的枫树根……”
梁宵严迟缓地愣住了。
嘴巴微微开合,眉心深深地拢起。
他坐在风口当中,望着窗外凌晨三点的晨雾,层层叠叠白得朦胧,卷着微凉的风,仿佛他无数次在那个城市醒来时看到的飘雪。
“那是我家……”
他声音嘶哑,心口被一刀捅烂。
他怎麽都想不到,他疯了似的满世界找弟弟时,弟弟就被关在水寨老家。
“你们把他关在自己家里。”
一帮凶神恶煞的坏人,抓了一个软弱可欺的小孩子,还把他关在自己家里,把他关在他曾经认为最安全的地方,让他对着自己的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你们全都该死。”
梁宵严的拳头砸在桌上,眼底瞬间爆出殷红,“你们有几个人?都是谁?对他做了什麽?”
“没有!什麽都没做!”
男人对天发誓:“我也有孩子,我不可能对他做什麽!先生交代过一根头发都不能少他的,只要按照他说的那样关着——”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男人猛地闭住嘴,被梁宵严一把掐住脖子:“按照他说的哪样?!”力道大得差点把男人的喉咙掐断。
“三天!三天一个周期,禁食水,用黑布蒙住眼,不准他见光,不准和他讲话,不管他说什麽都别理,等他崩溃的时候,问他想好了没有……”
梁宵严脑中“嗡”地一下。
全对上了。
全都对上了。
游弋为什麽知道这麽多整人的招数?
因为他被这样整过。
他为什麽清楚两天不会把人搞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