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之躺在床上,这是他这一次怀孕後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産检,机器屏幕上是小家夥的影像,肚子上冰凉的耦合剂提醒他,他真的再次有了一个小家夥。
可与上一次的欢喜不一样,现在他正处于迷茫当中。
他自己都不知道去处,何况给肚子里尚未成型的胚胎寻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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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鹤声不想离婚,在沈砚之提起去民政局的当天,他买了票赶回剧组。
见过沈砚之,他能稍微心安。
跟天河集团的谈判不欢而散,可在酒局上,他说的话自己也不敢确定。
对于小岛,他不再势在必得,直到现在,他找不到其它办法。
苏鹤声回到剧组时,已经是凌晨了,意外的发现剧组没有开工,郭仲穿着短袖,坐在略冷的天空下。
脸上愁眉苦脸。
苏鹤声不明所以,收好情绪,走过去,视线扫过在场的工作人员欲言又止的样子,沉着声音道:“这是在做什麽?”
“不用赶进度?”
“怎麽赶进度?”郭仲的白色短袖沾满脏污灰尘,仿佛刚才在地上滚过一道,“欺人太甚!”
苏鹤声眉心一跳:“怎麽回事?你跟人打架了?”
郭仲猛地站起来,把手里的相机狠狠摔在地上,苏鹤声眉间拧得更紧,看了眼地上被摔成残骸的相机,低斥道:“郭仲!你发什麽脾气?”
被问的人没讲话,倒是身边的一个场务突然小心开口:“苏导,您别怪副导,白天天河集团的人过来说要撤资,带了一群人来,把他们的设备给收回去了。”
撤资……
“……收回去就收回去。”苏鹤声拧眉沉默片刻,继续说,“咱们自己不是有麽?拿出来用就是了,哪至于发这麽大脾气?”
不说还好,这一说便犹如点了火星子,瞬间燎起郭仲的熊熊烈火,他大声说:“但母带都被他带走了!”
“我们这部戏,已经耗时两个月,所有成本所有付出全部竹篮打水了!”
苏鹤声怔了一瞬,转身看了眼四周混乱的现场,仿佛被人洗劫一空,只剩几台机器正孤寂地寥寥而立。
“来的是天河集团的人?”
“对!”郭仲愤懑不已,“他们自报家门还有错吗?”
“除了天河集团,谁还会这麽搞我们?!”
“我们给他兢兢业业打了七年工,苏鹤声你所有荣誉所有成绩都算在天河头上,他们大发慈悲了就分你一杯羹,现在说撤资就撤资,剧本版权在他们手里,我们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天河集团如此庞大,底下有名的导演不止苏鹤声一人,拥有的剧本版权来自四海,自然包含数个非常有名的编剧。
曾经的秋雨老师就在其中。
郭仲说到气头上,怕自己控制不止情绪,缓了缓,又坐下来,微冷的天气已经不足以平复他的燥热,他开了风扇,对着自己猛吹,将自己的半边脸都吹到麻木才觉得情绪好了点儿。
苏鹤声靠在柱子上,他是主心骨,万不能乱了阵脚,但他不得不承认,此时他的确陷进了沼泽泥潭里。
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一夜之间变糟了。
当年和天河集团签合同时,要求便是不允许自带剧本,必须用集团的制片人和剧本,所以苏鹤声从来没有这些剧本的版权。
更是从不挑剧本,集团递过来的本子是什麽样,他就拍什麽样的。
除去这些,他拥有绝对的自主权,不然也不会要求换掉林理。
当初他年轻,只想着时间够了钱够了买完小岛再开始自己的梦想。
可他低估了时间的影响力,十年足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切他知道的和不知道的都在同时发生。
这些事情宛如两条直线,到了现在全都交汇在了一起,一一摆在他面前,打的他措手不及。
“我来想办法。”苏鹤声沉着,此刻无比的冷静,“郭仲,先安排人收拾一下场地。”
郭仲闷不作声,但也照着苏鹤声的指令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