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珩不免惊愕。
“怎麽已经死了!竟还是一个女子行凶吗?”
顾元珩蹙眉道:“是啊,而今连年灾荒,百姓苦不堪言,就连弱不禁风的女子也拿上了刀刃,做起了这样的行当。”
这一句话刺得巧妙,似是无心,却又像是指责顾元珩在其位不谋其事,作为皇帝眼睁睁看着百姓黎庶遭难。
“这些年来,皇兄因病不能时常亲理朝政,有不少人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意图挟拥臣弟行不轨之事。”
他恳切道:“想来臣弟有意做一孤臣,不肯与朝中之人来往,不知哪里遭人嫉恨罢了。”
顾元琛虚言几句,已经径自起身,拨弄瓷缸里的水戏弄鱼儿,顺便从铜镜中的一角窥着顾元珩面上的神色。
看来他这位面善心狠的皇兄的确不知。
行刺之事不是他做的,那又会是谁?
顾元珩的侍臣冯金见殿内火药味渐起,便及时让人奉上茶点,特意将一碟山楂酪放在顾元琛左手边。
“你尝尝,这是应当是最近入宫的那位昭仪亲手做的,朕记得你小时候便爱吃这东西。”
顾元琛瞥了那碟子一眼,像是想起了什麽开心事,擡眸笑道:“昭仪……皇兄什麽时候有了这位佳人?什麽时候为臣弟寻一位佳人陪伴。”
“你这孩子,”顾元珩似乎很是无奈,“朕岂能为你作主?朝中适龄的女子那麽多,你都不肯要,提你身边的侍妾为侧妃,你也不愿意,朕也想知道你中意什麽样的佳人?”
顾元琛忽然沉声,面颊上的笑意微不可察地淡了几分:“臣弟喜爱的佳人,皇兄怎会不知?”
“到底是哪一位,只要你开口,朕明日就下旨赐婚!”
“好啊,那臣弟可就当真了,臣弟要的佳人是三千佳人——即便如此,皇兄也答应吗?”
顾元珩将手中捧着的药盏拍在小桌前,看着顾元琛不掩试探的眉目,朗声大笑了起来。
“自然答应,朕知道琛儿不爱俗物,朕现在就许你!”
他命人取来笔墨写下诏书,当真赏赐了顾元琛一位“三千”佳人,午後便会自皇宫送入敬王府中。
两人的笑声逐渐变得干涩起来,也不知哪一刻的笑意有几分的真心。
洪英站立顾元琛身後,替他倍感疲累,没想到今日陛下竟然也不肯依饶,生生往王府里塞了一个人,这摆明了是要恶心王爷的。
更何况,她可是陛下亲赐之人,若真的入了王府,再想处置干净,可就是千百倍的不易了。
说来奇怪,自从陛下提起了那个女刺客,王爷便有些心绪不定。
顾元琛与顾元珩心照不宣,不再提“佳人”二字,谈了些没有分歧的政务後,顾元琛便借口看望太後离开了。
顾元珩自然知道他的这位好弟弟才不会到兴庆殿去探望太後,不过也总算是落得了几分清净,身子向後沉沉一靠,方才强打起的精神一消而散。
他用手拈起一块山楂糕放入口中,抿化在唇边。
“陛下,这山楂糕还可口吗?这位李昭仪,是太後娘娘——”
“照旧,给她女官之职,今後不必出现在朕的面前。”
冯金不由得轻叹,把那碟山楂糕也一并撤了下去。
“陛下,您的药还没喝完,是否让侍女为您热一热?”
顾元珩揉了揉紧蹙的眉心道:“不喝了,喝再多的药,也治不好朕的心病……朕并无大碍,今後不要再日日都浪费如此名贵的药了,午後再陪朕清点一次宫中账务吧,节省些开支。”
他望向殿外阴蒙的天空,低声道:“敬王说得不错,而今最苦的是天下百姓。”
*
顾元琛离宫後便没有好脸色,回到王府後便谁也不见,一言不发入了寝殿,直到午後才肯出门,何永春这才寻得机会告知姜眉之事。
“我想治好我的手和我的腿……”
顾元琛不察自己下意识念出了纸上所写的字,便被何永春打断。
“王爷,您可千万要当心了,这个女贼人她不安好心啊,这明摆着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顾元琛欲开口说些什麽,洪英亦前来禀报,说是宫里的“三千”佳人已经到了,正在院外等候参见。
许是因为才懒睡醒起,半日水米未进,他的脑海中很是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