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她嘶声念道,擡手想去抓住顾元琛的手臂,却在半途无法支撑,落回床榻间。
这好像还是姜眉头一次主动唤他,顾元琛亦听得清清楚楚
“嗯,我在这里。”
顾元琛伏低身子凑近她的唇边。
“你陪陪我可以吗……”
不必她念出“若你没有要事”,顾元琛便点头,解下外衫躺在她身侧,将她抱入怀中。
姜眉在他手臂上缓慢写道:“谢谢你,是我太不争气了。”
“说这傻话做什麽。”
顾元琛揉了揉她汗湿的额头,将人搂得紧了一些。
“昨天夜里到馆驿後我没睡着。”
“我就一直在想着胭虿散。”
“可是刚才,我真的觉得解脱了。”
“从来没有像刚才那样快活过了。”
她在写胭虿散这三个字的时候,身体格外的放松,身体下意识向顾元琛的怀里靠近。
三日前,顾元琛见她无精打采一整日,夜里亲昵之後却不似从前那般稍得轻松,只因头痛难以入眠,便问起她胭虿散病发之时是何感受。
姜眉告诉他是痛。
是痒。
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肉里都有虫子在慢慢爬,然後感觉到它们吸饱了血,开始钻进肉里,吃光了肉,再沙沙地啃咬着骨头。
恨不得要用刀子剔下血肉,把骨头打碎,一个个拈出这些害人的虫子,可是刀扎进手臂里,却又连痛都感觉不到。
那一夜她不曾安眠,顾元琛亦然。
“还说傻话,”顾元琛压下喉间翻涌的苦涩,故作轻快地说道,“是你见识到的太少,这世上快活的事有许多,你若是想知道,就让本王带你去见识,其馀没用的胡话不要再提。”
姜眉似乎没有听进去劝慰,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她又写道:
“小的时候我没有练好功。”
“褚盛罚我跪在门槛上两个时辰。”
“夜里我腿疼睡不着,他来安慰我。”
“他给了我一块加了胭虿散的米糖。”
姜眉喉间发出苦闷的笑声,停顿了许久才写又写道:“他说,吃了就不会痛了。”
顾元琛感受到自己的胸口被滚烫的泪水灼湿,姜眉从来嫌恶自己不堪的过往,极少愿意诉说从前的不幸,只是因烦忧无法排解,偶尔吐露的一两句悲怀,就足以让他的心百般刺痛。
“那些已经是过去了,方才不都答应你了,不论是付出什麽代价,本王都会治好你——明日就要到燕州了,这些时日你且留在燕州的住所,替本王看好家,待本王安定好军中事务,崇峪关外局势稳定,本王再带你到关城。”
而後姜眉沉默良久,久到顾元琛以为她已倦极睡去,才感到胸口传来细微的触感。
“你一定要打胜仗,我信你。”
她只写了这一句,再无他言。
顾元琛将这句话刻在了心里。
第二日才至燕州,天子的圣旨便已经发来,顾元珩得知他先斩後奏前往北边,勃然大怒,是朝中诸多大臣劝阻着,方没有治他欺君之罪,只让他将功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