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不知道,也没人在乎。”
“那就不要关心值得不值得了。”
“什麽时候不是死许多人呢?”
她冷酷地近乎残忍,顾元珩刚想追问,她又写道:
“若是错把你当成了微服贵人。”
“是我之过,抱歉。”
“只是这些事情,实在是与我们无关。”
“就算是不愿意,又能怎麽办呢?”
姜眉像是在说服眼前这个胡思乱想的楚公子,又像是在告诫自己。
她错了,她把自己骗了,以为自己和顾元琛心意相通了,便不一样了,不再是任人宰割,任人驱遣了。
可是说到底,她的生死从不由她,她还是命如草芥,所以她被蒙着脸绑在马上,让旁人去决定自己的生死。
这个道理又有什麽难懂得的,她怎麽偏偏看不清那麽久呢?
顾元珩声音微滞:“我……应当算不上是什麽有权有势之人,却也不敢忝列质朴百姓之间。”
姜眉瞧着他神色恍然,揉了揉额角,把顾元琛从自己的脑海中驱赶了出去。
她又写问道:“看你像是富家子弟。”
“是,祖上略有些基业,只是并无功名,也无才能。”
姜眉居然笑了出来,又写道:
“这样的人多得是。”
“你怎麽伤感起来了?”
“皇权贵胄从来都不在意的事情。”
“你又在意什麽呢?”
顾元珩敛起愕然神色,垂眸道:“在意民生多艰……姜姑娘是认为,如今高位者不配其位吗?”
“长叹民生多艰……”
这相似的话顾元珩自幼时习得,而後国破家亡,他流落民间日日得见,更曾无数次在奏折上批复,在朝堂上言说,以为铭言,深刻心头。
可是他却从未像此刻这般怀疑自己,心头如压巨石。
姜眉没有觉察他的神色,只是忽然想起她的家人,想起半生颠沛流离,她想起和顾元琛迷失风雪在破庙中度过的那一夜,她傻傻地问顾元琛这一仗能不能胜。
顾元琛那是样坚定地告诉自己,不可败,必然胜。
他是那样的意气风发,壮志踌躇,让她多了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让她的心动摇了。
他的确无愧于他肩上的职责,他是两军大帅,是大周的敬王爷。
可是这又和她姜眉这个残破一身,所剩时日无几的女人有何干系呢?
回过神来,她看着楚澄冷笑了一声,飞快写道:
“怎麽会不配?”
“当今陛下也在意民生多艰。”
“可是像我们这样的人,死了一千个一万个。”
“也不过是陛下感叹‘民生多艰’。”
“陛下还是陛下。”
“我们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