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眉哭了,这是她第一次在小怜面前落泪,燕儿连忙带走了小怜。
顾元珩把姜眉抱在怀中,呵护,安抚,见到她没有前几日那般抗拒,他小心地说起了那碗落子汤。
她的身子不好,若是耗损精血産子,必然会加重她的病情,那碗落子汤是他让李滁亲自调配的,他本不想逼迫姜眉喝下……
他更不知道那药中被李滁的学生下了毒,他命人问罪之时,那人已经服毒自尽了。
言罢,他能感到姜眉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
“小眉,是朕亏欠了你,你好好养身体,今後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朕知道你喜欢小孩子……”
姜眉已经听得够多了,她挣开顾元珩的怀抱,抱膝缩进了角落里。
他都已经解释明了了,自然是她自己的错了。
本来如此,他可是好心啊,他是关心自己!
是她自己亲口喝了那碗落子汤的,不是旁人用刀架在她颈侧逼迫,也不是按住她四肢灌给她的,本就怨不得谁,真是好啊。
见顾元珩还想要说什麽,她抓起床边的小册子,一笔一画写道:“你说有人下毒,是谁下毒要杀我?”
“……是太後。”
“为什麽?”
顾元珩无法回答,只得说:“朕已经称她因风寒卧病,不许任何人见她,小眉,朕知道你觉得委屈——”
姜眉淡淡地笑了,顾元珩知道这笑中满是失望,便也没有说下去。
“为什麽要我死?”
她不甘地写道,随後她写问道:“为什麽不让我生下孩子?”
“你凭什麽让我喝落子汤?”
“难道我不是人吗?”
“为什麽不问我愿不愿意。”
“凭什麽你来决定?”
“为什麽要这样对我?”
面对一连串如泣血一般的质问,见他还在犹豫,姜眉写道:“都是因为先皇後吗?”
“不,不是因为她!朕没有想要伤害过你,初见你时,的确是因为你容貌与她相似,故而对你关怀备至的,可是你们不一样,小眉,朕心中有你,你们是不一样的。”
这样的话,姜眉早就预料到了,她迷茫地看向顾元珩,看向曾经的“楚澄”。
她本以为顾元珩是一个真正忧心天下的君子,在他面前,自己可以敞开破碎不堪的心扉,却不想他只是把自己当做发妻的替代。
又有什麽不一样呢,她是替代之物罢了,这样低贱的身份,又和顾元琛有着说不清的纠葛,怎麽可能生下皇子。
一旦涉及皇权之事,顾元珩便是这样狠心的,能毫不怜惜地杀死未出世的孩子。
她爱错了人。
“你能杀了太後为我报仇吗?”
姜眉写道,顾元琛自然无法回答,这也是她预料到的,她本就没有奢想过。
“那便让我走吧,我的孩子已经没有了,我与陛下再无瓜葛了。”
顾元珩也知道,他不可能留下姜眉了,他料到姜眉会这样说,可是他不能让姜眉任性,她的身子如今还要好好养护,她不能离开。
他爱姜眉,今後馀生,他一定要好好弥补姜眉,把一切最好的都给她,总会有破镜重圆的那一日的。
顾元珩看着姜眉近乎哀求的神色,冷硬地回绝了。
“不能。”
“朕不能让你走,小眉。”
顾元珩擦拭着姜眉脸上的泪水。
姜眉要疯了,若不是她的嗓子坏了,她一定会大声哭喊起来。
她害怕,她的幻想又一次破灭了,她不可能离开了,顾元珩不会放她离开的,她要怎麽办,难道要去死吗?
燕儿听到寝殿内沙哑哀戚的嘶叫声,她顾不得小怜,闯进去照看姜眉,便看到姜眉挣脱了陛下的怀抱,打碎了茶杯,用瓷片割在颈上,若非陛下及时抢下,她当真要割破自己的脖子。
姜眉知道自己不能离开,便是一心求死了,顾元珩也没有办法,只能让人束缚了她的手脚,让燕儿寸步不离照看着,避免姜眉自尽。
头两日姜眉还会挣扎,将手腕弄得血肉模糊,燕儿再三劝解着,她才停止了反抗。
而後顾元珩再去看望她,只要靠近些,姜眉就会瑟缩地躲进燕儿怀里,双目失神地看向前方,太医也来看过了,只说是姜娘子受了刺激,只怕是患了癔病,不宜再受惊吓。
顾元珩才勉强作罢,仍旧来看望她,只是不再强求她能回应。
燕儿冒死求了顾元珩一次,保证自己一定会照看好姜眉,求陛下不要再锁着姜娘子,哪怕只是让她不要出门也好。
可是无济于事。
顾元珩知道姜眉的脾性,她对自己有狠心,她不惧生死,因而他必要狠心,不然他会永远失去姜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