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
“那便睡吧,”隗川走过来,“入冢太过费神。”
宋舟觉眼皮开始一颤一颤:“老祖,你不能阴我吧?”
“胡言乱语什么。”
隗川垂眼,抬手帮人把眼皮阖上:“睡吧,我守着,不会有人来打扰。”
宋舟觉心想自己关心的不是这个,但脑子已经赶不上趟了,最后一个念头是:隗川绝对做了手脚。
自己光风霁月的师傅居然也学会下药了!
这不是她才会玩的下作手段吗?
宋舟觉想到这儿,最后一丝意识也没了,但大概是睡前心理活动太剧烈,满脑子都是下药,她这一觉也不算睡得好。
她梦到了昔日旧景故人,牵扯出自己第一次误打误撞对隗川下药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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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峰的雪经年不化,宋舟觉曾问过隗川为什么她们要住在山上,隗川当时说她们身份特殊,惦念越少,对修行越好,离群索居为佳。
宋舟觉面上同意,但从不管住腿,隗川不在的日子,她总喜欢往山下跑。
解冢之余,她吃喝玩乐也没落下,仗着身手高超,没少出入些上不得台面的地方。
民间有些地方有流动的鬼市,大多为游离的摊贩造势而成,贩售些稀奇玩意儿,但也有真“鬼市”。
并不是冢,也没有其他灵异志怪,而是三不管地带,自成一派规矩,日落而出,日升而息,什么都有,什么都卖,不问来路,不管归处。
东西从一手交到另一手,便是洗干净了。
宋舟觉喜欢在这些地方淘些稀罕玩意,顶好的炼一下给师傅用,次好的给自己练手,用坏算完。
今日的鬼市落在了天子脚下三十里,处于一个达官显贵和能人异士都能聚在一块儿的地界,很是热闹。
甚至还有灯红酒绿的竞价会——庄家把好东西集合在一处,众人以贝币竞价,或者以物换物,价高者得。
宋舟觉一身红衣,甫一进鬼市,就吸引了几道视线。
这儿的人都戴面具,或木雕或畜牲鞣皮,宋舟觉懒得戴,便极为惹眼,在别人眼中,这种光明正大不掩饰身份的人,要么是蠢,要么是厉害。
没人会觉得她孤身一人能厉害到哪儿去,还顶着这么一张脸出来招摇过市,几乎把“我是盘菜”写在了脑门上。
但鬼市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鬼市没结束前不可动手。
不会有人破坏规矩。
那些视线稀稀拉拉移开,宋舟觉大摇大摆进到竞价会内围。
竞价会就是个木台子,周围摆着木桩,有些达官贵人便坐在抹掉身份的马车内,寻常人坐在木桩上。
宋舟觉随便找了个木桩坐下,再次受到一波注目礼,其中一部分来自那些形形色色的马车。
那里头的人腌臜心思比马蜂窝都多。
宋舟觉抬头朝那些马蜂窝笑了下,灿烂得跟朵花一样。
她耳力过人,能听见周遭窃窃私语,但也不在意,只拿着羊皮卷看拍品。
大轴拍品边上只有两字:通天。
宋舟觉就是为这件拍品来的。
最近师傅总是心神不宁,似乎是前些日子遇到什么故人,回来后便把自己关在房间卜卦。宋舟觉不知道卦象如何,但能从师傅半月都不曾下山解冢这一事中窥见些不好的苗头。
恰巧宋舟觉听闻有一鬼市即将问世,其中有件能通晓古今的宝物,宋舟觉略略打听一番,找到这处。
那宝物应该是什么灵物,类似玄武龟甲之流,想来师傅能用到。
拍卖开始,价格传唱,宋舟觉静静等着,一直到最后一件拍品上来。
那拍品是被木车推上来的,其上盖着红绸,能有一人高。
宋舟觉心想,这乌龟壳还挺大,难怪叫通天,这占卜起来,裂纹不得从盘古开天辟地裂到往后三万年啊。
不止她感兴趣,那些马车里的贵人也感兴趣,要是拍下献给上面,溜须拍马一下,往后官路会好走很多。
庄家的人见大轴吊起了众人的兴趣,微微一笑,扯下了红绸,里面却不是众人猜测的龟甲,竟是一个被笼子关住的女孩。
女孩眼睛上蒙着粗麻布,缩在笼内,听见周遭乍然而起的议论声,瑟缩了下。
庄家笑道:“这女孩是一户人家从水中捞到,名吴水,视物不清,本来那户人家以为她是先天眼盲,不曾想她这双眼是有通天之能!”
众人胃口吊起,又听他道:“三岁看见那户人家此后官运亨通,不出半年,那家大儿便得武王赏识,五岁窥见长姐有凤相……”
有人惊呼:“该不会是现在那位吴后!”
“是,”庄家笑意更大,“吴后便是这孩子的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