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语气贪婪:“当真是通天见识,而不是福星吗?”
这窥见的未来与福事,倒是难分因果。
庄家忽然叹道:“她亦看见过贵人薨逝,也曾预言过天灾人祸。”
这话一出,那些想要把人买回去光耀门楣的人歇了心思。
有一道男声从马车中传出:“既是吴后的养妹,为何会沦落到黑市?”
庄家稍一拱手以示敬意:“鬼市规矩,不问来路,在下只能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点到即止,庄家抬手压下纷杂的声音,随后众人开始叫价。
宋舟觉跟着喊了两声,但可惜身家没到富得流油,喊不过那群走两步掉一地钱的,索性就不喊了。
那女孩最后被一开始问为什么沦落黑市的人拍下了,在庄家将人送上那人后头的马车上时,宋舟觉朝那边看了眼,正好和马车内的男人对上视线。
一触即分,宋舟觉挑了下眉,大有挑衅的意思。
鬼市逐渐散去,有些人并没有急着离开,等台上庄家收拾完毕,行在鬼市中的打更人敲响了寅时的锣,他们才站起身。
宋舟觉大马金刀坐在木头桩子上,随意朝四周扫了眼,发现这些没走的人呈围拢之势,逐渐向她靠近。
甚至有人抽出了背上背着的大刀。
鬼市结束了,规矩也没了。
他们都等着这一刻。
巧的是,宋舟觉等的也是这一刻。
她折了一根枯枝在手上,略一抬手,对着不远处同样没离开的马车轻笑:“劳您稍等,马上就来处理你。”
马车内的始作俑者冷哼一声:“真是嚣张。”
话音刚落,马车颠了下,车内人一愣,抬眼,就见宋舟觉已经掀开了帘子,手上枯枝还在淅沥沥往下滴血。
说稍等就是稍等,只让人等了一句话的时间。
男人一惊,刚要呼救,宋舟觉的枯枝已经扎进了他的心口。
易折的枯枝如精铁,在寒湛湛的月色下折出血色。
“幸好是你先动的手,省得我还要扯上一分因果牵绊,”宋舟觉笑了下,“你的宝贝我就笑纳了,劳您破财。”
又送命。
宋舟觉礼貌地送人去死后,跳下马车。
隐在暗处想要黄雀在后的人都被宋舟觉这只杀了螳螂的蝉给吓懵了,纷纷作鸟兽散。
宋舟觉慢悠悠摸了一遍尸,捡了不少鸡零狗碎揣怀里,随即晃荡到一辆马车前,撩开帘子。
里头,那个叫吴水的孩子被锁链捆在角落,听见声响,忽然说:“你杀了他们。”
宋舟觉一点头,随即想到这孩子看不见,便道:“对啊,为了劫你。”
吴水抿唇不语。
宋舟觉:“你比我还值钱,拿你送人,那人应当喜欢。”
刚说完,吴水忽然抬头看向自己的方向,宋舟觉微微蹙眉,明明这孩子眼睛被粗布遮住,但她总有一种被看透的滋味。
“我们有缘。”吴水轻声。
宋舟觉一愣,随即觉得好笑:“开天眼了?”
“这不是天眼,”女孩嗫嚅,“……是诅咒。”
宋舟觉一听这话,大概就能猜到这孩子沦落到黑市的原因了,估摸着身边人死的死没得没,杀了又怕遭报应,索性丢给了黑市处理。
不管是诅咒还是纯倒霉,这小孩都不会好受。
宋舟觉大步踏入马车内,问:“那你说你我有缘,是什么缘?我的命有你的诅咒硬吗?”
吴水当真抬头看她:“看不清。”
宋舟觉把她眼睛上的布给摘了:“现在看得清了。”
“不是这个意思,”吴水眨了下干涩的眼,低头,“就是看不清的意思。”
神神叨叨的。
宋舟觉逗小孩逗够了,把后者身上的锁链掰开,问:“你叫吴水是吧。”
“嗯。”
“那跟我走吧吴小水,”宋舟觉把人夹在腋下,“等用完你,再把你放了。”
鬼市在渭河边上,宋舟觉要想回朝天峰,得过跨河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