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醒了就别装睡
晨雾还没散,护林站的木屋浸在一片淡白里,黑瞎子是被左腿的刺痛拽醒的。他没敢动,只悄悄偏过头——张啓灵靠在床沿,後背抵着斑驳的木墙,眼睛闭着,却没完全放松,手指还虚虚搭在身侧的黑金古刀上。天刚亮时的光很软,从窗缝里漏进来,落在他垂着的长睫上,连平时冷硬的轮廓都柔和了些。
黑瞎子看了好一会儿,指尖忍不住擡起来,想碰一碰他颊边沾着的草屑,刚要碰到,就听见张啓灵的声音在雾里响:“醒了就别装睡。”
眼睛没睁,语气却没半点含糊。黑瞎子收回手,低笑出声:“哑巴张,你这警觉性,跟粽子待久了都快成精了。”
张啓灵这才睁眼,眼底清明得很——他向来浅眠,昨夜能歇片刻,全是因为黑瞎子的呼吸声在耳边,让他莫名安心。他俯身靠近,掌心先在黑瞎子腿边的空气中悬了悬,确认不会压到伤口,才轻轻按上缝合处:“没肿,血止住了。”
黑瞎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缩回去。张啓灵的右手还裹着昨晚临时缠的纱布,边缘松了,淡粉色的血渍渗出来,晕在布面上。黑瞎子慢慢解开纱布,看清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时,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边缘都泛白了,是要发炎,得找抗生素。”
“不碍事。”张啓灵想把手抽回来,却被黑瞎子攥得更紧。他的指尖划过张啓灵手背上的旧疤——那是之前在秦岭神树被螭蛊刮的,还有几道浅痕是握刀磨出来的茧,新伤叠着旧伤,看着刺眼。
“张啓灵,”黑瞎子的语气没了平时的调侃,沉得发紧,“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伤就不算伤?上次在蛇沼,你替我挡野鸡脖子,胳膊上咬得血淋淋的,转头就说没事;这次为了护我,手被碎玻璃剜了个洞,还硬撑着给我缝腿——你把自己当铁做的?”
张啓灵垂着眼,没说话。木屋外的鸟叫得轻,衬得屋里更静。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擡眼,目光落在黑瞎子的脸上,认真得让人心颤:“你的伤影响行动,得先好。”
“那我要是好不了,你就一直拖着?”黑瞎子的声音软了点,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张啓灵,你能不能别总把我放在前头,也看看你自己?”
张啓灵的指尖轻轻蹭过黑瞎子的下颌,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珍视:“你重要。”
就三个字,没多馀的话,却像颗石子砸进黑瞎子心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他认识张啓灵这麽久,听他说过最多的是“小心”“跟我走”,从没听过这样直白的在意——不是挡在身前的保护,是亲口说出来的“重要”。黑瞎子盯着他的眼睛,晨光把那双眼照得很亮,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连耳根那点不易察觉的泛红,都看得清清楚楚。
“哑巴张,”黑瞎子忽然笑了,眼眶却有点发热,他故意歪头,语气带点调侃,“你这麽说,我可要误会了——以为你除了古墓和青铜门,终于有在意的活人了。”
张啓灵没回避,反而往前凑了凑,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能闻到彼此身上淡淡的晨雾味。他伸手拂去黑瞎子额前的碎发,声音比雾还轻,却字字清晰:“不是误会。”
黑瞎子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刚要开口,远处忽然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从东边的树林里钻出来,越来越近,最後竟停在了木屋门外。张啓灵瞬间绷紧,伸手就摸到黑金古刀的刀柄,同时下意识地挡在黑瞎子身前,後背几乎贴住黑瞎子的胸口——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保护姿态,连思考都不用。
黑瞎子也想撑着下床,却被张啓灵按住肩膀:“别动,我去看。”
“一起。”黑瞎子没听,忍着腿伤的疼,扶着张啓灵的胳膊慢慢站起来——他哪能让张啓灵一个人面对未知的危险。
门外的脚步声停在门口,接着是解雨臣熟悉的声音:“小哥,瞎子,是我,解雨臣。”
张啓灵的警惕松了点,却没完全放下。他示意黑瞎子往後退半步,自己悄无声息地拉开门。门外的解雨臣西装沾着血和泥,头发乱了,平时一丝不茍的模样没了大半;他身後的越野车上,无邪靠在车门上,脸色苍白得吓人,左肩上的纱布渗着血,连呼吸都带着颤。
“怎麽回事?”张啓灵的声音沉了下来,目光落在无邪的伤口上。
“昨晚你们从工厂撤了後,我们待的安全屋被裘德考的人端了。”解雨臣抹了把脸,语气急促却不乱,“他们要找张家那本记着‘族地线索’的旧卷,上来就开枪,无邪为了护着卷册,替我挡了一枪——我们突围後,顺着你们留下的痕迹追到这儿的。”
黑瞎子一听“裘德考”,眼神瞬间冷了:“那老东西还真是阴魂不散,之前蛇沼丶云顶天宫没讨到好,现在又来抢张家的东西——真当我们好欺负?”
“先处理伤口。”张啓灵没接话,转身扶着黑瞎子往屋里走,又回头对解雨臣说,“把无邪扶进来,急救包还在。”
解雨臣扶着无邪进门,刚迈脚就瞥见张啓灵的动作——黑瞎子腿没力气,走一步晃一下,张啓灵几乎是半抱着他,手稳稳托在黑瞎子腰後,眼神里的在意藏都藏不住。解雨臣挑了挑眉,没点破,只把无邪扶到另一张木床上。
黑瞎子靠在床头,看着张啓灵给无邪处理伤口。无邪的肩伤深,子弹没留在体内,却划到了肩胛骨,疼得他额头冒冷汗,还强撑着笑:“没事,小伤……就是让你们担心了。”
“都这样了还嘴硬。”黑瞎子骂了句,却递过干净毛巾,“擦汗,别一会儿疼晕了,还得我们擡你。”
张啓灵帮无邪换药时动作很稳,和昨晚给黑瞎子缝腿时的谨慎不同,只是确认不会出问题就行。黑瞎子的目光落在他的右手上——刚才解纱布时看得清楚,那伤口深可见骨,此刻因为用力,又开始渗血。黑瞎子没忍住,伸手抓住张啓灵的手腕:“先处理你的手,不然等会儿纱布都缠不整齐。”
张啓灵看了他一眼,没拒绝,让解雨臣接着给无邪包扎。黑瞎子拉着他坐到身边,拿起碘伏棉片,小心翼翼地擦伤口。棉片碰到伤处时,张啓灵的指尖微微颤了颤,却没哼一声。黑瞎子看得心疼,语气软下来:“疼就说,别憋着。你要是疼坏了,以後谁陪我下斗,谁替我挡粽子?”
张啓灵没说话,只转头看着他。晨光落在两人身上,暖得让人发昏。黑瞎子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刚要开口调侃,就见张啓灵忽然俯身,在他的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那吻很轻,带着点凉意,却像火一样烧在黑瞎子皮肤上。
黑瞎子愣住了,手里的棉片都掉在床板上。张啓灵却像没事人一样,捡起棉片递给他,只是耳根的泛红越来越明显,连声音都低了点:“别分神。”
解雨臣在旁边假装整理急救包,嘴角偷偷勾了勾——这两人,终于肯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等所有人的伤口都处理好,天已经大亮,晨雾散得差不多了。四人围坐在木屋中央,阳光透过窗户,把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解雨臣先开口:“裘德考要张家的族地线索,是想找张家藏的‘长生秘闻’,他知道张先生你对张家的事最清楚,肯定还会追着我们不放。”
“总不能一直被动挨打。”无邪靠在墙上,脸色好了点,“我们得主动找他的据点,把旧卷拿回来——不然他拿着线索乱闯,指不定会惹出什麽麻烦。”
张啓灵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脖子上的玉佩。那是母亲留的遗物,也可能是父亲送给母亲的定情信物(私设),(私设)之前在云顶天宫时,无邪帮他查过,说这玉是张家用来辨别族亲的信物,一旦靠近张家相关的人和物,就会微微发烫。此刻玉佩正带着点温意,显然是感应到了裘德考手里的旧卷——那卷册也是张家遗物,和玉佩同出一脉。
“主动出击。”张啓灵终于开口,目光扫过三人,最後落在黑瞎子身上,语气软了点,“但你的腿还没好。”
“一天,就一天。”黑瞎子抓住他的手,眼神里满是笃定,“给我一天时间养伤,准能跟你走——你总不能让我留在这儿,看着你们去冒险吧?”
张啓灵看着他的眼睛,里面的坚持让他无法拒绝。他沉默片刻,伸手握住黑瞎子的手,指尖相扣,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好,我等你。”
黑瞎子笑了,凑过去在张啓灵的嘴角轻轻啄了一下——这次换张啓灵愣住了,指尖都僵了。解雨臣和无邪识趣地别过脸,假装看窗外的树。
阳光完全升起来了,透过破旧的窗户,洒在四人身上。虽然前路还有危险,但这一刻,他们的心紧紧靠在一起。而张啓灵和黑瞎子交握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比任何誓言都要坚定——他们会一起走下去,不管是裘德考的阴谋,还是未知的风险,都拆不散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