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亲
许氏走後,全府上上下下都若有似无地等候着阴沉着脸已经思考很久的县令发落。
终是有人先沉不住气。
裴几一拍大腿,开口问道:“县令大人打算怎麽做?”他愁上眉头,这麽个糊得不能再糊的小小芝麻官,敢跟上头叫板,那简直就是自毁前途。
摆在面前的无非是两条路。要麽空口承诺,给她留一个活下去的念想,也算是救人一命。要麽就言行合一,只是他的仕途可能就到此为止了。
就算他选择前者,也是情有可原丶人之常情。
却见县令气得胡子都在发抖:“就算搭上後半辈子,我也非去趟京中不可!若连这点骨气都没有,我也无颜再做什麽父母官了!”
县令说完便外出了。
裴几目送他出门,觉得说不上来的奇怪,又转向白豫:“有如此骨气,不该沦落至此啊。”
白豫点点头。
好奇心使然,裴几叉着腰又随手抓了个府中小吏,问道:“你们大人做县令多久了?”
小吏欲言又止,似是不敢把县令的事儿往外传,僵持了会儿实在拗不过面前这位府中贵客,只好开口。
“大人是十多年前不知因何缘故被贬至此的,那时我年纪尚小什麽都不懂,如今也早想不起来了。”小吏挠了挠下巴,“但我知道我们大人本是刑部尚书的,大官儿。”
裴几瞳孔一缩,几乎是立刻回头跟白豫交换了个眼神。
“那个……”小吏弱弱地道,“公丶公子,能不能先放开我……”
裴几才骤然反应他正紧紧揪着人的领子不放。
他猛地松开手,干笑道:“不好意思。”
小吏一走,堂上便只剩了他们二人。裴几长腿跨了两步走到白豫身边,压着声音紧拧眉道:“莫非就是他?”
就是因为德不配位胡乱判案才遭贬。
“……”白豫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捏了捏裴几的手腕安抚道,“还不一定,不要先入为主。”
裴几一愣。
放在先前,但凡是跟他的案子有关的,白豫就容易因过于在意而失了理智。
如今不过短短一月,竟已这般淡然自若,果真是灵地养人。
白豫变了好多。有喜有怒,像是一具没有温度的干柴疯狂长出了血肉。
裴几沉下肩,轻点了点头:“好。”他也不想相信自己看错了人,不愿看见那样为民着想的好人只是为了赎罪,只道,“那此事我们还管麽?”
“我们管不了。”白豫出奇地冷静。
在这世外桃源躲了太久,也不知外头情况如何了,他们本就自身难保。不过既然一个月相安无事地过去了,这阵风头也该过了吧。
“也对。”裴几坐下,翘起了二郎腿,“我明儿叫陶子出去看看情况如何了咳咳咳!”
毫无征兆地突然就咳嗽了几声,这些天越来越频繁了。
“嗯。”白豫看了他一眼,随口道,“近日睡得好麽?”
裴几咳嗽停後顿了顿,笑道:“当然好啊,你那红豆珠和香囊真是上好的东西。”
白豫轻笑道:“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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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行动与计划都要等到陶旭带信回来,也就是说,他们闲情逸致逍遥自在的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
就如做了一场异常美好的梦。
县令正在为阿柘的事情忙前忙後早出晚归,整天不见人影。
“哪怕就是他,水落石出後再应对也不迟。”白豫道。
话虽如此,打不了照面也正好省得他们二人心中芥蒂不知如何相处。
直到某日傍晚,县令轻装上了马车,特意等他们从山上回来好作告别:“两位公子,我要去趟京中,归期未定,府中事务过些日子会有人来接手,二位有任何需要,还请不要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