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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第1页）

第42章

救护车刺耳的警笛声撕裂了深夜的宁静，红蓝光芒在公寓楼下疯狂闪烁。林宇书像一头濒临疯狂的困兽，焦灼地跟着医护人员冲进电梯，又冲上救护车。他紧紧握着担架边缘，目光死死锁在秦漠那张因为高烧而潮红扭曲丶呼吸急促痛苦的脸上。

“体温41。2°C！血压8050！心率140！快！建立静脉通道！生理盐水500ml快速静滴！抽血培养！查降钙素原丶C反应蛋白！准备物理降温！”随车医生语速飞快，指令清晰，护士们动作麻利地在狭小的空间里操作着。冰冷的液体顺着留置针流入秦漠滚烫的血管，但他毫无反应，依旧深陷在昏迷的深渊里

林宇书看着那些冰冷的仪器和医护人员凝重的表情，听着那些陌生的丶却充满了不祥意味的医学术语，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脏，几乎让他无法呼吸！他只能徒劳地一遍遍低吼：“他怎麽样？医生！他到底怎麽了？！”

救护车一路呼啸着冲进最近的综合医院急诊。刺眼的白炽灯，浓烈的消毒水味，嘈杂的人声瞬间将秦漠和林宇书吞没。秦漠被迅速转移到抢救床上，更多的医生护士围拢过来，各种仪器导线连接到他身上，监护仪发出急促而单调的报警音。

“通知骨科急会诊！”急诊主任快速检查着秦漠的情况，当他的目光落在秦漠那条蜷缩着的丶穿着长裤的右腿时，眉头紧紧锁了起来。他戴上手套，动作极其小心地丶试图将秦漠的裤管卷起查看。

“呃啊——！”即使在深度昏迷中，当裤管布料摩擦到右小腿中段时，秦漠的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痛苦丶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嘶鸣！虽然意识不清，但那源自神经末梢的剧烈痛楚，依旧让他的身体做出了本能的抗拒反应！

急诊主任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立刻停止了动作，但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和凝重。他拿起剪刀，极其小心地将秦漠右腿的裤管从中段剪开！

当布料被掀开，露出下方皮肤时——

急诊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抽气声！只见秦漠的右小腿中段，皮肤呈现出一种极其不正常的丶触目惊心的紫黑色！肿胀得比大腿还要粗！皮肤绷紧发亮，表面温度高得烫手！在紫黑色的中央，隐约可见几道边缘模糊丶颜色更深丶甚至有些溃烂迹象的挫伤痕迹！整个区域弥漫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丶不祥的死气！

“开放性骨折？！”旁边一个年轻医生失声低呼。

“不像新鲜伤！”急诊主任的声音沉得像冰，他戴着无菌手套的手指极其轻微地按压了一下肿胀区域的边缘。昏迷中的秦漠立刻又是一阵剧烈的抽搐和痛苦的呻吟！

“肿胀范围太大，颜色异常，皮温极高，局部有波动感……这是严重感染！骨髓炎？还是……已经引发了脓毒症？！”

他猛地擡头，看向旁边记录生命体征的护士：“体温还在上升！41。5°C了！血压掉到7540！快！上强效广谱抗生素！万古霉素+美罗培南！升压药维持血压！通知ICU准备！立刻做右下肢X光！抽血加急查血培养丶炎症指标全套丶凝血功能丶肝肾功！快！！”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整个急诊室瞬间如同战场！护士推着移动X光机冲进来，在混乱中艰难地给秦漠那条肿胀如柱丶根本无法移动的残腿拍片。抽血的针管一次次刺入他滚烫的皮肤。更多的液体和药物通过静脉通道快速涌入他的身体。监护仪的报警音尖锐得刺耳！

林宇书被医护人员挤到了抢救区的边缘，他像个木头人一样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冰冷！他看着秦漠那条紫黑色丶肿胀得可怕的残腿，看着那触目惊心的挫伤痕迹，看着秦漠在昏迷中依旧因为剧痛而抽搐的身体，听着医生口中不断蹦出的“严重感染”丶“骨髓炎”丶“脓毒症”丶“生命体征不稳”……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骨折？可能几天前就骨折了？！

这个认知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将林宇书劈得魂飞魄散！几天前？难道是……在火车站被他强行拖拽摔倒的时候？还是後来在公寓里被他粗暴摔在床上的时候？或者……更早？他完全没发现！秦漠也从未说过！他就那样……带着一条可能已经断裂的腿，被自己像垃圾一样拖来拽去！在绝望和屈辱中，在冰冷的公寓里，默默地忍受着非人的痛苦！直到……感染爆发！高烧昏迷！

一股巨大的丶灭顶般的恐惧和悔恨，如同海啸般瞬间将林宇书彻底吞噬！“不……不可能……怎麽会……”他失神地喃喃自语，声音破碎不堪，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惊恐和难以置信！他猛地擡起头，看向抢救床上那个被仪器和医护人员包围丶生死未卜的身影，巨大的恐慌让他几乎窒息！

“医生！医生！”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手脚并用地爬向急诊主任，声音嘶哑地哀求，带着浓重的哭腔，“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他不能有事！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求求你！一定要救活他！”他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和悔恨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像个无助的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

急诊主任正全神贯注地指挥抢救，只匆匆瞥了一眼跪在地上崩溃的林宇书，眉头紧锁，语气严厉而急促：“家属冷静！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他的情况非常危险！初步判断是右胫腓骨陈旧性骨折未及时处理，导致严重开放性感染，炎症风暴已经引发脓毒症休克！随时可能并发多器官衰竭！我们需要立刻进行清创手术！控制感染源！但手术风险极高！你立刻去签病危通知书和手术同意书！”

“脓毒症休克”！

“多器官衰竭”！

“病危通知书”！

这几个词如同最後的丧钟，狠狠敲在林宇书的心上！他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天旋地转！巨大的恐惧和悔恨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将他拖向无底的深渊！

护士将几张冰冷的丶印满铅字的纸张塞进他颤抖的手中。他看不清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只看到最上方刺目的“病危通知书”和“手术同意书”几个大字，还有下面那触目惊心的丶列举着各种可怕风险和可能的死亡结局！

他的手抖得如同风中落叶，根本无法握笔！巨大的恐慌让他几乎要晕厥过去！秦漠会死？因为他几天前的一次粗暴拖拽？因为他这三天来的冷漠忽视？因为他……那该死的愤怒和自以为是的审判？！

“签……我签……”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泪水混合着汗水糊满了整张脸。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在那冰冷的纸张上，歪歪扭扭地写下自己的名字。每一笔，都像是在用自己的灵魂画押。

护士拿着签好的文件迅速离开。林宇书瘫坐在冰冷的座椅上，身体因为巨大的恐惧和痛苦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他死死盯着抢救区，看着秦漠被迅速推往手术室的方向，那扇沉重的丶象征着生与死界限的手术室大门在他眼前缓缓关闭，发出沉闷而绝望的“砰”声！

门外，刺眼的“手术中”红灯骤然亮起！那血红色的光芒，如同秦漠那条肿胀紫黑的残腿，如同他滚烫的体温，如同医生口中冰冷的“败血症”，狠狠灼烧着林宇书的视网膜！也彻底焚毁了他心中所有的恨意丶愤怒和那点可怜的自尊！只剩下无边无际的丶冰冷的恐惧和……深入骨髓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