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的小院深处,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和兴奋的絮语不绝于耳。
他正拉着自己的师父赵老先生,眉飞色舞地描述着一个新奇的构想。
“师父师父,我最近准备研究一个好物件。”云旌的眼睛亮得像星子,白皙的脸上因为激动泛起一层薄红。
正对着手中书册眯眼的赵师父抬起头,饶有兴致:“哦?快说来,为师听听是什么好东西?”
“好!”云旌挺直小身板,朗声道,“我打算研究制作眼镜。”
“眼镜?”赵师父放下书卷,捋了捋胡须,“这是何物?与眼睛有关?”
“师父,你好厉害!”云旌雀跃地拍了下手,“是的,就是眼镜,它可以让你的眼睛看清楚!”
他凑近师父,指着对方手中的书,“师父,我看你看近处书册时总要眯眼,看远处招牌更是摇头说‘模糊’。我就在想,为何同一片天地,他人能看清,师父却视物如隔薄雾?是眼中有物遮挡?还是目光本身有偏失?”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然后我又偶然间看到,有的琉璃镜能聚光,阳光透过时能将纸片燃着;又见有的琉璃能使物像变小。
心中一动:琉璃能改光线走向,若用它调整师父的目光,会不会让‘偏失’的视线归正?师父,你觉得我这个想法可行不?”
赵师父微微一怔,看着小徒弟眼中纯粹的关切和聪慧,心头涌起一阵暖流。
原来这小家伙是心疼自己这双老花眼啊!而且这想法,竟如此有理有据,充满巧思。
“可行!”赵师父眼中精光一闪,捻着胡须,脸上满是欣慰和跃跃欲试,“旌儿此念甚妙!不过,”他话锋一转,带着点老顽童的狡黠,“想法虽妙,施行却难。琉璃质地不均,研磨成型极费功夫,更要精确计算其曲度与你我眼中‘偏失’之量……这可比你捣鼓那些小机关难上百倍,怕不怕?”
“师父放心!难才有趣!”云旌小脸一扬,自信满满,“我已画了些草图,还托人寻了些上好的水晶石料,比琉璃更透更纯。咱们先做磨具,再……”话音未落,他已迫不及待地拉着师父钻进他那间堆满奇巧工具、图纸和水晶石料的书房兼工坊。
一时间,小院里研磨声、讨论声、偶尔夹杂着水晶碎裂的惋惜声“哎呀!又废了一块!”此起彼伏。粉尘飞扬,云旌那张精致的小脸很快沾满了灰,像只刚在灶台边玩耍过的小花猫。
师徒俩戴着云旌用竹片和绳子做的简陋“单筒试验镜”对着远处旗杆使劲瞧,赵师父看得头晕眼花,一个趔趄差点栽进旁边的荷花池,被眼疾手快的云旌一把拉住,两人看着对方狼狈又专注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与此同时,将军府的书房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冷面煞神萧延端坐主位,眉头紧锁,下方是他几个心腹手下——副将、都尉、军师、军医,甚至还有个轻功极佳的斥候。
“都说说,本将军该如何接近那云家小少爷?”萧延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扰。
话音刚落,如同冷水滴入滚油锅,瞬间炸开了。
副将甲嗓门最大,拍案而起:“将军,这有何难?您是谁?威震北疆的战神,看上个小少爷那是他的福气!
侯府门槛再高,您带着赫赫军功上门提亲,老侯爷还能不给面子?聘礼咱库房有的是,不够兄弟们凑,保管风风光光把人迎进门。”
“提亲?太磨叽!”都尉乙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跳,“瞅准机会,麻袋一套,快马带回将军府!生米……呃,不是,朝夕相处,日久生情。咱们打仗不也讲究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简单高效。”
军师丙连连扶额,一副痛心疾的模样:“莽夫!全是莽夫!小少爷金尊玉贵,心思剔透玲珑,岂能用强?
当徐徐图之!
投其所好乃上上策!
听闻小少爷醉心奇巧机关之术,将军可寻些新奇玩意儿,或寻些珍稀材料,先引其兴趣,结为好友,待时机成熟再诉衷肠,水到渠成,岂不美哉?”
军医丁搓着手,弱弱地插了一句:“要不……属下配副温和的……助兴……让气氛更融洽些?”
话没说完就被几道凌厉的目光瞪得缩了回去。
斥候戊眼睛一亮,仿佛现了新大陆:“将军,属下轻功好,夜探侯府,装神弄鬼吓唬小少爷,您再‘天神下凡’般出现相救,英雄救美,古来佳话!保管让小少爷对您感激涕零,芳心暗许!”
一时间,书房里唾沫横飞,“提亲派”、“强抢派”、“怀柔派”、“下药派”、“装鬼派”吵得不可开交,个个都觉得自己是诸葛再世,妙计无双。
“够了!”
一声裹挟着寒冰的低喝骤然响起,书房瞬间死寂,连空气都仿佛被冻住了。
萧延额角青筋直跳,周身散的冷气让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噤若寒蝉。
“滚!都给我滚出去!”
再听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先拔剑清理门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帮家伙,出的都是些什么鬼主意!
手下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溜了出去,还不忘在门口互相用眼神厮杀,无声地控诉:“明明我的主意最靠谱!”
“放屁!我的才对!”
萧延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疲惫地坐回椅中。
书房终于清静了,可他的烦恼一点没少。
军师那句“投其所好”似乎有点道理,但具体怎么做?送金银珠宝?太俗,云小少爷怕是不屑一顾。
送刀剑兵器?更不合适,那娇贵的小少爷怕拿不动。
送新奇玩意儿?他对这些奇技淫巧一窍不通,去哪儿找?
苦思冥想半晌,萧大将军最终决定回归他最简单也最习惯的思维模式:制造“偶遇”,创造“帮忙”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