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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焦痕照影(第1页)

那无形之网的寒意顺着脊骨攀升,林昭然在退出朝堂的汉白玉石阶上站定,指尖抑制不住地微颤。

晨风裹挟着残夜未散的冷雾,拂过她裸露的腕骨,带来一阵刺肤的凉意。

石阶泛着青白微光,像凝结的霜,映出她孤影斜长,仿佛整座宫阙都在无声地排斥她。

沈砚之最后那句“听一听”,并非妥协,而是釜底抽薪。

他巧妙地将这场由舆论掀起的风暴,引向了制度的坚壁。

他给了她三日时间,一个看似宽宏的期限,实则是一道催命符。

若三日之内,她拿不出具体、可行且能说服朝堂诸公的施政之策,那所谓的“天下之答”,便会沦为“空谈惑众”的罪名,她之前所有努力将尽数化为泡影。

她没有回那座能予她片刻安宁的破庙。

此刻的她,需要的不是慰藉,而是答案的碎片。

鬼使神差地,她的脚步引着她来到了国子监的侧门。

夜色尚未完全褪尽,天边泛起鱼肚白,几颗残星悬于檐角。

寒风在石阶间穿行,出低哑的呜咽。

已有数名学子或坐或蹲在冰冷的青石阶上,借着晨光苦读。

他们的衣袍单薄,肩头落着薄霜,呼出的气息在空中凝成一缕缕白烟。

膝上没有纸,只有一方方廉价的竹片,手中握着刻刀,正一笔一划地在竹片上刻着什么——刀尖与竹面摩擦,出沙沙的轻响,像是春蚕食叶,又似细雨落瓦。

林昭然走近,看清了那几个字——答在天下。

这四个字,是她点燃的火,如今却也成了烤问她自己的烈焰。

她闻到了竹屑的清香,混合着墨汁与冻土的气息,耳边是学子们低低的诵读声,夹杂着牙齿打颤的轻响。

她在他们身后驻足良久,学子们专注于书海,并未察觉。

风带来他们低低的议论声,争辩着何为良政,何为善法,言语间充满了理想主义的激昂与未经打磨的青涩。

许久,她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若让你们来改科举,第一刀,会砍向何处?”

学子们愕然抬头,见到一位面容清丽却眼神锐利的女子。

短暂的寂静后,一个衣着最为朴素、来自寒门的学子抬起头,眼中闪着不甘与愤懑:“砍糊名之虚!朝廷设糊名、誊录,本为公允,可考官识得笔迹,世家子弟早已与考官打通关节。我等十年寒窗,纵有倚马千言之才,也抵不过他们心照不宣的一瞥。这‘公允’二字,早已是笑话!”

此言一出,如灯芯遇火,瞬间点亮了林昭然混沌的思绪。

她找到了,找到了那把可以劈开坚冰的第一刀。

当夜,程知微的密室灯火通明。

烛火在墙上投下他伏案的身影,摇曳如鬼魅。

他并未去搜罗罪证,而是调阅了礼部存档的近十年所有进士录与落榜考卷。

在林昭然的请求下,他做了一项无人敢做的比对。

数个时辰后,惊人的结果摆在了桌上:三成以上的糊名试卷,在被誊录之前,卷面上就已留下了用特殊药水处理过的朱砂批注重痕迹,肉眼难辨,但在特定光线下无所遁形。

这是考官之间传递信息的暗号。

程知微将这些数据拆解成十二州三十二府的图表,每一处异常都用红点标注,触目惊心。

他没有用寻常的册页,而是取来一匹上好的贡缎,以一种近乎失传的“贡缎针脚密码”法,将图表与数据编织成贡缎上繁复的暗纹。

——这门技艺,是他幼时随母亲在内织坊当差,偷学自先皇后秘传的“经纬藏言”之术,以丝线经纬为字,以针脚疏密为码,非明火细照、非心法口授,无人可解。

他将这卷看似华美的贡缎交予林昭然,声音压得极低:“这本身不是金科玉律,但它足够让沈相看清——他们誓死守护的‘公’,原来是一个延续了百年的骗局。”

林昭然指尖抚过贡缎上凹凸不平的丝线,那每一针仿佛都刺穿着一个寒门学子的十年血泪。

丝线微凉,却像烙铁般灼烧她的神经。

她仿佛听见了无数个雪夜中抄书的指节冻裂声,看见了竹片上刻字时滴落的血珠。

她心中那模糊的策略,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她要的不是推翻,而是重建信任。

她将在她的《明堂策》中,将“科举流程透明化”列为核心条款,并由此衍生出三项具体的制度:监考官需跨州轮替,断绝乡党之弊;试卷实行双盲誊录,即誊录员与批阅官皆不知考生与对方信息;所有主副考官名单在考前三日公示于众,接受天下学子监督。

当程知微吹灭最后一盏灯,将贡缎裹入黑绸之际,相府书房的烛火却刚刚燃起第三支。

沈砚之独坐案前,指尖摩挲着那份《明堂策》的批注本,纸页翻动的声音,在寂静中如同更漏滴答。

窗外残月如钩,映照着他案头那枚从灰烬中拾回的铜扣——它曾属于一个不肯低头的女子,如今却像一枚烙印,烫在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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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奉悄无声息地奉上新茶,瞥见辅大人正用指腹反复摩挲着那枚铜扣。

良久,沈砚之忽然开口,仿佛自语:“庶议……前朝设此庶议堂,广纳民言,然三年而废。史书记载,因民言纷杂,莫衷一是,朝令夕改,反乱朝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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