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绾推辞不过,只好接过:“那就多谢婆婆了。”
陈婆婆笑眯眯地打量着她:“先生今日气色真好,比刚来我们村时精神多了。看来是我们这儿的水土养人。”
慕容绾会心一笑:“是啊,很养人。”
送走陈婆婆,慕容绾提着那篮柿子回到院中。云儿高兴地接过去:“这下好了,姑娘最爱吃柿子,陈婆婆送得正是时候。”
慕容绾看着那篮鲜亮的柿子,心中暖暖的。这些淳朴的村民,或许不懂什么大道理,却用实际行动诠释着何为善,何为真。
午后,她照例去李大夫的医馆帮忙。今日病人不多,她便帮着整理药材,分类、研磨、装袋。李大夫在一旁撰写医案,偶尔与她聊上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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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可知道村南的赵家?”李大夫忽然问道。
慕容绾回想了一下:“是那个丈夫早逝,独自抚养两个孩子的赵娘子家?”
“正是。”李大夫叹了口气,“昨日我去看她,病得厉害,却硬撑着不肯好好休息,说是怕耽误了绣活,交不上货,孩子们就没饭吃了。”
慕容绾手中的动作慢了下来:“她病的重吗?”
“劳累过度,加上营养不良,需好生调养一阵子。”李大夫摇头,“我开了药方,但她哪有钱抓药?我只得先赊着。”
慕容绾沉默片刻,道:“我那里还有些积蓄,明日拿来给您,就当是为赵娘子垫付药费。”
李大夫欣慰地看着她:“先生好心肠。不过不必全由您承担,我已与村长商量,在村里募捐一些。大家都不宽裕,但凑一凑,总能帮她渡过这个难关。”
“那我也出一份力。”慕容绾坚定地说。
傍晚从医馆回来,慕容绾特意绕路经过赵家。低矮的土坯房前,两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正在捡柴火,大的不过七八岁,小的才四五岁模样。见到慕容绾,大的那个怯生生地叫了声“先生”。
慕容绾心中酸楚,柔声问:“你娘好些了吗?”
孩子摇摇头:“娘还在咳嗽,但她不肯休息,说要把这批绣活做完。”
慕容绾从袖中取出几文钱,塞到孩子手里:“去村口买两个肉包子,和你弟弟分着吃。别告诉你娘是先生给的,就说是李大夫送的。”
孩子犹豫地看着手中的钱,又看看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弟弟,最终点了点头:“谢谢先生。”
看着两个孩子跑远,慕容绾站在赵家破败的院门外,久久没有离开。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如她此刻沉重的心情。
这世上,有太多苦难,太多不公。她曾经经历的,不过是其中之一。而比起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或许更重要的是,伸出手,拉一把正在苦难中挣扎的人。
回到家中,慕容绾立即翻箱倒柜,找出自己仅有的几件饰。其中一支金簪,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一直舍不得丢掉。如今看来,这些身外之物,若能救人于危难,才是真正实现了它们的价值。
“姑娘,您这是”云儿见状,惊讶地问。
慕容绾平静地说:“把这些拿去当了,换来的钱,一部分给赵娘子治病,剩下的用来在村中设个小小的善堂,帮助那些孤寡老人和孤儿。”
云儿瞪大眼睛:“可这是您最后的值钱物件了!万一有什么急用”
“有衣有食,有屋可居,还有什么急用?”慕容绾微笑,“况且,教书所得,足够我们日常开销了。”
云儿看着自家姑娘坚定的神情,知道劝不动,只好接过饰,小心包好:“那我明日一早就去县城当铺。”
当晚,慕容绾在日记中写道:
“今日见赵家母子窘境,心中恻然。回想自己昔日为仇恨所困,日夜煎熬,何其狭隘。这世上有太多苦难,太多需要帮助的人。将精力耗费在过去的恩怨中,不如用于当下,做些实实在在的善事。陆清安负我,是他之过;我若因此负了这整个人生,便是我之过了。
“母亲生前常言:‘人心如容器,装满了恨,就装不下爱;装满了过去,就装不下未来。’如今方知此言真谛。
“往事已如烟消散,前路仍待开辟。从今往后,但求心安,但求利他,但求在这短暂的一生中,留下些许温暖的痕迹。”
写到这里,她搁下笔,心中一片澄明。
窗外,月色如水,静静地流淌在大地上,照亮山川河流,也照亮无数在尘世中浮沉的心灵。慕容绾站在窗前,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从未如此开阔,如此自由。
她想起佛经中的一句话:“放下执着,即是解脱。”
是啊,解脱。不是从他人那里获得自由,而是从自己的心狱中解脱。
这一夜,她依然睡得很安稳。
次日清晨,慕容绾醒来时,天光已大亮。她推开窗,见云儿正从院外进来,手中拿着一个钱袋。
“姑娘,都办妥了。”云儿将钱袋递给她,“那支金簪当了个好价钱,足够赵娘子半年的药费和孩子们的生活费了。”
慕容绾接过钱袋,掂了掂,又递回给云儿:“你拿去交给李大夫和村长,就说是京城一位故人捐赠的,不必提我的名字。”
云儿不解:“为何不提?明明是姑娘的一片好心。”
慕容绾望向远处苍翠的山峦,淡淡道:“行善不为名,一如花开不为赞。但求心安,足矣。”
云儿似懂非懂,但还是依言去了。
早课后,慕容绾特意留下那个赵家的孩子,柔声道:“你娘的病,会好起来的。从今日起,你和弟弟每日午后来学堂,先生教你们读书,不收束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