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禾伸左手,接住铃——铃体入手冰凉,蜡封未碎,却在她掌心微微震颤,像一颗被提前挖出来的心脏,尚带潮汐。
她抬右手,指缝夹一枚蓝钢针,针尾同样系弦,弦另一端,连在防爆门液压杆的暗阀上。
针尖抵住蜡壳,只需轻轻一推,雾起,阀开,门升,火起。
可她忽然停住——井壁铁梯下方,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一步,一滞,像有人在黑夜里拄着无形的拐杖。
紧接着,一束手电光自下而上,正照在她赤足上——足背沾泥,踝骨带疤,趾缝却干净,像被海水仔细舔过。
光往上移,掠过小腿、膝、棉袍下摆,最后停在脸——沈清禾抬眼,目光穿过光柱,与来者对视。
那是苏砚舟。
他不该在此,却在此;他该在灯塔,却来了井底;左臂血已凝,弦却攥在右手,弦尽头,缠着那枚本该在灯塔引爆的蓝钢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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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隔着一束光,一束弦,一枚尚未碎裂的蜡铃,像隔着一整条被潮汐反复撕扯的海岸线。
“走。”
他无声张口,嗓音却仿佛透骨而来,“火我来点,雾我来放,你——去救人。”
沈清禾摇头,指自己踝上弦——弦已缠死,退半步,铃碎,雾起,她若走,雾会提前,井会封,火会反卷,上面三十六条童命,下面六十七箱国魂,皆成焦骨。
苏砚舟笑,笑意却像被海水泡过的纸,一碰就破。
他抬手,折扇“哒”地展开,扇面墨梅早无,只剩最后一瓣,被血染成极细的红丝——红丝顺着扇骨游走,像一条不肯熄灭的火线。
“那就一起。”
他说,声音低得只够两人听见,却重得能把整座港口压进海底。
配电室。
沈清墨守在总闸旁,怀表秒针走到“五十九”。
他抬头,看墙上旧式电盘——闸刀是铜的,柄上缠黑胶布,胶布里嵌一根弦,弦一路延伸,没入墙缝,再没入井口。
他右手握火折,左手却攥一张空白“良民证”,证上,用朱漆画了一枝忍冬,花蕊处留空,像等人填上最后的名字。
秒针归零,他合表盖,火折擦燃——火光跃起,照出他月牙疤,疤在颤,像一弯月即将坠入云海。
火折凑近弦,弦被烤得微卷,却迟迟未断,像一条不肯咽气的脐带,连着旧京与新城,连着毒与刃,花与血,连着三十六个孩子,六十七箱瓷玉,也连着井底那一对并肩而立的影子。
防爆门外,海潮忽然倒灌——风转东南,浪推高,退潮戛然而止,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硬生生拽了回去。
井口,铜铃在沈清禾掌心再次震颤,蜡壳终于裂开一道细缝。
“嗤——”
极轻,极淡,像谁在人世最后一口叹息。
雾未起,火未燃,潮却生了。
月光被云一口吞没,天地陷入短暂失明,
失明里,只剩弦绷紧的“嗡嗡”声,像一条被命运拉到极致的弓弦——弓弦上,一端是毒花,一端是雪刃,中间,是月落无声的,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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