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失礼了!”孩子的母亲面色瞬间煞白丶眼神惊慌,捂住孩子肆无忌惮的嘴时带起一阵风,“真是抱歉,这孩子总是这样……”
目光惶恐的在你和泉奈之间游移。
左侧的喧闹似乎也因为这边的异样停顿了半秒。
泉奈听见动静,在人群中朝你所在的位置转头——但视线又被其他男人的声音叫回。
“泉奈大人,关于明年的预算必须……”
斑的手压在泉奈侧身的肩膀,扳正。就像他觉得男人的事情女人不要插手,女人的事情男人也不要介入一样。
那年轻母亲煞白的脸和惊惶的眼神,像针一样刺入你的眼底。
明明你和泉奈都是非常温和的人,根本不会因为这种话就怎麽样。而且就连指责都是在用‘失礼’——对某种束缚的厌恶被更深的怜悯压下。
其实是因为直视陌生男人会反胃。但那些生理性的厌恶,由虫引发的或者不是,该怎麽和这个刚刚涉世的孩子讲起呢?
深吸了一口冰冷的丶带着冬天雪松味道的空气。
先安抚起和你同龄女人的情绪:“没关系。我小时候也这样。”
再缓缓蹲下身,直到你的视线,真真正正的齐平迎上那双乌黑透亮丶此刻带着一丝困惑和倔强的眼眸。你和同龄人的小孩正身处在一个高度。
她眼中的温和倒影正在与你对视。
黑亮的眼睛眨了眨,因你专注的凝视和肯定而亮起了被重视的光芒,之前的倔强都要没了。
“那你下次再看看,我盯着泉奈的时候呢?”
你保持平视,右手自然地拂过她的绒线帽顶,带着安抚的意味。
手腕一转——
“奖励。”汤之国买的最後一颗特産被你夹在指尖,“愿新岁让你保持敏锐的眼睛。”
小孩的注意瞬间被糖果的绚烂俘获,所有疑问都在伸手时化为乌有。
“哇!新年快乐!”
刚才令人窒息的氛围终于打破了,阿弥陀佛。你周围的女人们暗暗松了口气。
也就在这时,沉稳的木屐声由远及近。是斑和泉奈终于从包围中脱身,快步走来。两个人的动作像一道无形的指令。刚才还泾渭分明的两个区域瞬间松动丶融合。人群自然地汇流,踏向上方的台阶。
——望不到头的楼梯。
你已经远离高强度训练太久了。
“哪个疯子建的。”你小声骂出来。
斑:“当提前踩点吧。”
你:“什麽意思?”
泉奈笑着:“结婚的时候还要爬一次。”
“天啊——”你差点破音,但考虑到场合,只能发出非常小声的嘀咕,“我要反封建迷信。”
泉奈提议:“结完再反。”
斑笑了下,然後率先踏上台阶,身影像黑色圣诞树在替你俩挡风,泉奈牵着你落後他两级台阶,你认命的开爬。
最後还是一口气爬上去了,身体素质还在,大概。
神社里冗长的流程——没什麽新意的台词——无聊的参拜。
长老单调的祝词与铜铃的脆响在室内回荡,你盯着供桌上堆积如山的橙子开始走神。
“回神。”泉奈用手肘轻轻碰你,压低声音,“你发呆发得太明显了。”
你收了收表情,“什麽时候轮到斑?”
泉奈:“下一个就是哥哥。”
“他会讲很多话吗?”
“会,”泉奈故作严肃地点头,“稿子是我写的。”
你闷声笑出来,“那你剧透下。”
泉奈学着斑的声线:“过去总结,来年展望,新年祈福。”一本正经地板起脸,“就这样。”
你们同时别过脸去,肩膀因为憋笑而轻轻发抖。
斑站在你俩前面听见了全过程,他刚想转头喊你们两个稍微收敛一点——轮到他了。
……
终于结束了。
当象征着仪式彻底结束的宣告终于落下时,紧绷的空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缓缓泄去。人群开始陆续带着低声向室外撤去。
你在斑讲话的同时表现得相当正儿八经,当室内只剩下你们三个时,你几乎是本能的舒了一口气。
一股难以抗拒的倦意,随着室内高浓度的二氧化碳般无声包裹上来。这倦意并非仅仅源于身体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