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宗云还没稳住脚,先一步落脚的人已就势以竿为棍,莲花宝盖幡首自空中划过一道饱满的弧度,直劈而下。
断裂的白绸也随之而下,被月光映着,在竿头闪着惨白的光泽,好似牵着一道残魄。
正正劈在谢宗云脖梗。
力道之大,长竿咔地断成了两截。
谢宗云却只弯了弯膝,沉了沉身。
庄和初心头也沉了沉。
他伤重不假,但手下轻重还拿得准,这若是当日在停云馆与他交手的那个谢宗云,这一击已足够将人打昏了。
庄和初虎口震得发麻,腕间与脚踝的伤处痛如钻心。
杀人容易,伤人容易,但不杀也不伤地将一个失了理智的人擒下,并不容易。
若是在常日里,庄和初一定有大把耐心寻他弱处,将人尽可能少受伤地擒住,但现下容不得他如此。
谢宗云非同往日,他亦是今非昔比。
他的伤情实在容不得虚耗。
“只这麽点能耐?”那双赤红的眼微微眯起,“原是个装神弄鬼的东西!”
谢宗云扬手弃了那截缀着金玲的断绸,稳住脚下,眼见又要蓄力起招,庄和初却将手中断竿如剑一挽,跃身而起,借树踏力,跃上屋脊。
谢宗云一步不落,紧追上去。
庄和初任由他追着,顺顶疾行,到底足尖轻踏,落身进後院。
甫一落脚,正遇上宅中仅有的几名青壮家丁循声持棍赶过来。
庄和初厉声叱道:“让开!”
家丁们一愕间,就见又一人紧追着落下来。
突如其来的混乱间,也看得清追在後面的这个是他们自家少爷。
无论这到底怎麽回事,不算那道浅薄的主仆情分,单说日後吃饭的事,他们也知道现下这情势里帮谁才是理所应当。
家丁们非但不让开,还一涌而前,拦了庄和初前路。
庄和初脚步一顿,谢宗云已追上前来。
一掌击出。
不是对庄和初,却是对一近前的家丁。
家丁猝不及防,当胸受了一掌,惨叫着飞身跌出丈远,手中一空,原攥在手中的长棍已被谢宗云一把抓去。
谢宗云执棍在手,二话不说便朝另一执棍的家丁劈去。
“少爷——”
惊惶间一衆人呆如木鸡。
眼见棍要劈到头上,那家丁才恍然回神。
想躲也来不及了。
棍影已劈到了脸上,家丁忽觉一个蛮横的力道将他猛地横丢出去。
庄和初飞身一脚踹开那呆立的家丁,矮身反手,以断竿为剑一挑。
谢宗云劈棍而下的巨大力道正顶着竹竿锋利的断口而下,顿然于手臂自下而上割出一道长长的血口。
棍头击地。
血花飞溅。
常人受此一道,早已痛到难以施力,谢宗云却好像毫无知觉,依旧稳握长棍,一挽棍花,戾气愈涨。
一衆家丁呆愣间,忽听又一声厉叱。
“谢统领被厉鬼附身失了神志,莫要白白送死,都闪开!”
衆人愕然循声看去,终于有个家丁反应过来,“这是……行刺大皇子的那个,庄和初?”
赶去报信喊人的家丁忙道:“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