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略年长些的家丁貌似为首的,沉声道:“少爷是人是鬼,都是咱们谢府自己的事,不能让他伤了少爷。先擒了他再说!”
庄和初未及再说什麽,谢宗云棍影已至。
家丁们眼见着二人又交起手来,说话便要加入战团。
“退下!”院中晦暗一片的廊下忽传来个响亮的声音,“谢统领是我裕王府的人,谢府的人便都是我裕王府的人,谁不听命,就是违逆裕王府!”
家丁们悚然看去,看清那身影,不禁一怔,又一恍然。
“梅县主……郡丶郡主!”
千钟一声喝住这些家丁,沉着面孔疾步上前。
她和庄和初一起自暗道上来,出来便是谢府後院一处存药的仓房,庄和初遥遥听到前面那声不对劲的“少爷”,只来得及对她说句当心就抢了过去。
厉鬼附身是怎麽回事,她也不清楚。
但定不能让一群人对付庄和初一个。
只是一个谢宗云,看起来已让庄和初甚是吃力了。
竿棍相击,竿以绞化势,棍也搅动相逼,竿与棍如二龙缠斗,化成一片残影。
忽一龙破影而出,直捣庄和初咽喉。
庄和初闪身横转,反身一竿,横击谢宗玉一耳。
再不知疼痛的人,也受不住耳中骤然嗡然大响的搅扰。
果然,谢宗云实实受力,立时踉跄了步子。
庄和初一击得手却不再进,抽身便退。
一退便退至一片荷池近旁。
去岁死去的残荷枯枝零星地封在冰层间,数九寒天已过,水土回温,这片冬日里封住的冰层已有消融迹象。
水上浮冰,月影碎在其间,如片片刀锋。
谢宗云紧追而去,举棍一击,庄和初似是尚未退到合宜之处,匆忙间反身横竿封架,足下一时失稳,手上也失了准。
闪避不及,一棍直击在他执竿之手的腕上。
骤然一痛间,竹竿脱手而落,庄和初片刻也不迟疑,另一手化掌为刀,顺势横劈谢宗云面门!
谢宗云错步一避,庄和初立时抽身又退。
二人身法极快,招招相连,千钟不近不远地看着,看不清具体招式,却也能看得出,庄和初没打算伤及谢宗云性命,甚至没打算重伤他。
可谢宗云正如庄和初说的,像被厉鬼附身了一样,不但打不倒,不知痛,还越打越像是吸纳了什麽,愈发疯狂狠戾。
庄和初却是眼见着迅速消耗着为数不多的体力。
只这样看着,都看得出他已是强弩之末。
庄和初不会做毫无意义的消耗。
自进到这院里,喝开这些家丁护院与谢宗云交手,他就一直边打边退。
往那荷池边退。
千钟陡然明白这人要干什麽。
且不管他在擒谢宗云这事上需不需人帮上一手,只看这麽大阵仗,惊动一府之人,若是不想传到裕王那去,必得有个能封得住悠悠衆口的收场。
千钟忙向那些呆立着的家丁们道:“快取五谷来!”
五谷?
见一衆人个个都愣怔,千钟急道:“看不出谢统领中邪了吗?宅子大,人少,邪祟侵来附了谢统领的身,再不撒五谷驱邪,他要被邪祟夺魂了!”
一衆家丁骇然一惊间纷纷露出恍然之色。
确实,自昨日府中大批人散去,他们守着这空荡荡的宅子,白日里还好,夜里的确觉着处处有异动有疑影,婢女们都不大敢出房门了。
撒豆谷驱邪,也确有这种说法。
皇城里寻常百姓家出殡时,沿途除了撒纸钱,也都会撒豆撒米,谓之“买路”,也免邪祟侵扰,谢恂有官身,官家自有官家的一套礼制,也需有以五谷为祭,供奉亡魂。
明日大殓上要用的五谷,早已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