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测之间”内,时间仿佛失去了固有的意义,唯有那中央级界面上永不停歇流淌的信息洪流,如同宇宙的脉搏,无声地宣告着此地所承载的、近乎无限的“知识”。
苏岩盘膝虚坐,眉头紧锁,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正经历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既幸福又痛苦的煎熬。
幸福,源于周天星辰盘作为“密钥”,正源源不断地将“观测者”数据库中的宝贵信息,经过初步筛选和转化后,传递到他的心神之中。那些关于宇宙规则维护、“巡天者”职责、乃至“规则侵蚀”与“织网计划”的宏大叙事,如同在他面前展开了一幅波澜壮阔的、关乎万物本源的史诗画卷。任何一个片段流传出去,都足以在下界引轩然大波,甚至颠覆现有修真体系的认知。
然而,痛苦也随之而来。这信息的量,实在是太庞大了!
即便有罗盘作为过滤器,将最狂暴、最原始的宇宙信息流转化为相对“温和”的意念片段,但对于苏岩目前的神识强度而言,这依旧如同试图将整片汪洋大海,强行灌入一条小小的山涧溪流。溪流或许能承载几瓢海水,但面对无边无际的海洋,结果只能是堤岸崩溃,河道改易,最终被彻底同化、淹没。
他感到自己的识海如同一个被不断充气的气球,胀痛欲裂。无数陌生的符号、晦涩的概念、越维度的景象、以及蕴含着至高法则波动的数据流,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他脑海中横冲直撞。他努力地想要抓住那些看似最关键的部分——特别是关于“规则侵蚀”细节和“织网计划”下文的线索,但这些信息往往隐藏在更庞大、更复杂的背景数据之中,稍纵即逝。他就像是一个站在瀑布底下的人,想要精准地接住其中某一颗特定形状的水珠,艰难无比。
“不行……太快了,太多了……”苏岩心中暗忖,不得不主动减弱了与罗盘的信息连接强度,如同将汹涌的江河闸口关小,只留下涓涓细流。这虽然缓解了神识的胀痛,但也意味着他获取信息的度大大降低。宝山就在眼前,却只能用小铲子一点点地挖掘,这种无力感让他颇为焦灼。
团队的其他成员,情况也大同小异,只是表现各不相同。
云笈面前流淌的那些关于“能量符文化”和“法则道纹”的信息流,对她而言同样是致命的诱惑与沉重的负担。她清冷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抹苍白,那是神识消耗过度的表现。她不再试图去临摹那些过于复杂的核心道纹,而是退而求其次,如同扫描般,强行记忆那些相对基础、但同样玄奥的符文结构与能量流转模型。她知道,此刻能记下多少就是多少,哪怕只能理解万一,也足够她受用终生。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虚空中颤抖,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丝线在牵引,那是她的大脑在负荷运转,试图将看到的“理”烙印下来。
白芷则采取了一种更为“佛系”的接纳方式。她并未强求去理解那些关于“生命信息备份”和“意识海潮汐”的具体内容,而是放开身心,如同海绵吸水般,让这些蕴含着宇宙生命至理的信息流过她的心田,留下一种朦胧的“意境”与“感悟”。她周身佛光流转,与信息流中蕴含的某种宏大秩序产生共鸣,帮助她更好地承载和消化。这种方式度更慢,但负担较小,且更契合她的修行之道,算是一种以柔克刚的智慧。
司文星那边的远程连接,在稳定了片刻后,再次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玉板屏幕上的数据刷新度快到出现了残影,散热结构出了尖锐的啸音,甚至边缘开始冒出缕缕青烟。
“警告!信息流带宽越硬件极限!缓存溢出!核心逻辑单元出现过热风险!建议立即终止接收或进行物理降……”司文星冷静的电子音也带上了一丝急促,但他话未说完,只听“噗”的一声轻响,玉板屏幕猛地一黑,所有指示灯瞬间熄灭,甚至连远程连接的那一丝微弱感应也彻底中断了。显然,远在不知何处的接收终端,已经因为无法处理这越时代的信息洪流而彻底“宕机”了。司文星沉默地看着手中失去响应的玉板,推了推眼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熟悉他的人都能感觉到那股无声的郁闷。
而团队中的搞笑担当,机关师墨痕,则在经历了一场更加直观且充满戏剧性的“失败”。
在稍微从之前五彩烟雾的尴尬中恢复过来后,墨痕那颗热衷于实践(以及偶尔作死)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他看着苏岩一脸痛苦地接收信息,看着云笈和白芷各自用不同方式艰难消化,又看到司文星的玉板直接宕机,觉得自己作为团队的技术顾问,应该做点什么。
“如此浩瀚的信息,单靠人力接收效率太低,且风险极大!”墨痕一脸严肃地掏出了他一件压箱底的宝贝——一个约莫巴掌大小,外形酷似青铜罗盘,但表面布满了细密探针和微型水晶透镜的复杂装置。这是他结合了机关术与阵法,呕心沥血改造而成的“便携式高维信息捕捉与暂存器”,简称“信息捕捉器”。原本的设计初衷是用来记录和分析一些复杂的阵法波动或高阶符箓的能量轨迹,此刻被他寄予厚望,试图用来辅助捕捉和梳理此地流淌的信息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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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这个!它能自动捕捉、筛选、并暂存特定波段的信息波动,大大减轻神识负担!”墨痕信心满满地向众人展示了他的明,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启动。
“嗡……”
信息捕捉器表面的水晶透镜亮起微光,细密的探针出轻微的震颤,开始尝试与周围流淌的信息流建立连接。
起初,似乎一切正常。捕捉器的核心水晶上开始快闪过一些模糊的符号和光影,内部传来细微的、如同算盘珠拨动般的咔哒声,显示它正在努力工作。
墨痕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看吧!我就说……”
然而,他的笑容仅仅维持了不到三息时间。
捕捉器连接的信息流,哪怕是级界面投射出来的、相对“温和”的外围信息,其复杂度和信息密度,也远远出了这件凡人造物所能理解的极限!
捕捉器出的“咔哒”声瞬间变得密集、尖锐,如同疾风骤雨!核心水晶上闪烁的光芒从有序的流转变成了疯狂的、毫无规律的爆闪,颜色也从正常的白光变成了刺眼的赤红!
“警告!逻辑单元过载!无法解析!无法解析!”捕捉器内部出了扭曲的、带着破音的机械警告声。
紧接着,在墨痕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捕捉器的屏幕——一块打磨光滑的黑曜石薄片——上,原本显示的数据乱码突然扭曲、融合,最后竟然诡异地形成了一张极度抽象、仿佛由无数破碎符号和乱码线条构成的、充满了痛苦和呐喊意味的“人脸”图案!那张“脸”在屏幕上凝固了一瞬,仿佛在出无声的尖叫,然后——
“嘭!”
一声闷响,捕捉器核心的水晶透镜承受不住内部奔涌的混乱能量,直接炸裂开来!一股混合着焦糊味和臭氧味的黑烟从装置的缝隙中冒出,屏幕上的抽象“呐喊脸”也随之消散,整个装置彻底黯淡下去,变成了一块冒着青烟的废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