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体恤,是羞辱;不是帮扶,是掌控。
周翠花要的是她低头顺从,是要谢云书像个真正的小媳妇一样跪着接衣、低头学规矩,借此彻底碾碎她的尊严。
可她苏晚晴,前世能在实验室里为抢救一本腐烂农书熬三个通宵,能徒手嫁接濒危果树品种,能让千年古法酿酒重现人间……她可以穷,可以饿,可以被人踩在泥里,但她绝不演这场屈辱的戏!
她抓起那两件带着浓重脂粉味的旧裙衫,看也不看,转身就扔进了熊熊燃烧的灶膛!
火苗“呼”地一下窜高,将那碍眼的桃红柳绿吞噬殆尽。
谢云书没有阻止,也没有回头,只是握着拨火棍的手微微一顿,侧脸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愈苍白冷峻。
“她们图的不是姻缘。”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融进噼啪燃烧的柴火声里,“昨日拜堂,无聘礼,无媒书,连祖宗牌位都没点香。她们要的是你的地,你的屋,还有……你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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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晴瞳孔微缩。
她懂了。
周家早已盯上她这块孤寡户的田产。
丈夫死后田归寡妇,族规难动;可一旦她“续弦成家”,土地便成了“夫妻共有”,届时稍加运作,便可名正言顺夺走。
至于她本人?
要么被逼改嫁,要么沦为奴仆,甚至被污名驱逐。
而谢云书,不过是他们塞进来的一枚棋子,一个用来证明婚姻成立的“证物”。
可偏偏,这枚棋子……并不听话。
她缓缓走到灶台边,与他并肩而立,看着那壶即将沸腾的水,忽然道:“你说你是谢家次子……谢家,是哪一脉?”
谢云书沉默片刻,只轻轻摇头:“现在不能说。”
“那你至少告诉我,你还能撑多久?”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那一瞬,寒潭般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锋芒,像雪夜里忽闪而过的刀光。
“只要我不倒下,就不会连累你。”他说完,便弯腰去取药罐,动作缓慢,却一丝不苟。
苏晚晴没再问。
但她记住了——这个看似随时会咽气的男人,心里有山海,眼里藏刀锋。
而她也终于明白:这一局,不是她在救他,也不是他在躲命,而是两个被命运踩进泥里的人,正被迫共坐一条风雨飘摇的船。
风还没停,雨尚未至。
可在这间破屋之中,一场无声的博弈,已然开始。
灶火映着她的脸,眼神坚定如铁。
她不信天命,只信双手。
而此刻,她最需要的,不是答案,而是证据——能揭开这层层迷雾的蛛丝马迹。
她的目光,悄然落在角落那个不起眼的旧包袱上。
灶火渐熄,药香弥漫在狭小的土屋里,苦涩中带着一丝清冽的草木气。
谢云书跪坐在矮凳前,一手扶着药罐边缘,另一手轻轻搅动着沸腾的黑褐色汤汁。
他额角渗出细密冷汗,呼吸短促,却始终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每一次咳嗽都像要把肺叶震碎,可他的指尖依旧稳得惊人,连药渣浮起的高度都控制得恰到好处。
苏晚晴站在门边阴影里,目光从他颤抖的肩头缓缓移开,落在角落那个陈旧的靛蓝布包袱上。
就是现在。
趁着他去院角倒灶灰、煎自己那包药材的功夫,苏晚晴迅翻看了他那个破旧的随身包袱。
她不动声色地走近,借着俯身整理柴草的动作,迅解开系口绳结。
手指探入其中——一本残破泛黄的医书赫然在列,纸页边缘焦黑卷曲,似曾遭火焚,但内页字迹清晰,竟是工整小楷抄录的《千金方》残卷;几包用油纸层层包裹的药材整齐码放,其中一味她认得——雪见子,性寒解毒,专治内腑郁热重症,非寻常农户所能识,更别说用了。
而最底下那枚断裂的玉佩,让她瞳孔骤缩。
白玉质地温润如脂,断裂处参差不齐,显然曾被硬物击碎。
一面雕着云雷纹,中间嵌着半枚篆体“谢”字,另一面则刻有龙衔珠图腾,纹饰繁复华丽,绝非民间百姓可用之物。
这等规制……至少是前朝勋贵才配佩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