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继续住在我家吧”。
原定的酒店离及川彻的公寓有一段距离,在布市的热浪里再将行李搬来搬去本来就非常麻烦,川濑久夏确实有继续在及川彻公寓里留宿的心思。
可她还没说出口,及川彻倒是先别扭起来了,好像再一眨眼,她就会连行李都不要,招上一辆出租就往酒店里跑一样。
“……”川濑久夏深深叹了口气,抬眸,没什么表情地瞪了及川彻一眼,“中午吃什么?我饿了。”
满脑都是“让小夏继续留在我家的理由”的少年被这话砸懵了几秒,定在原地眨了眨眼:“……啊?”
“我说,都已经十二点了,回去给我做饭啦。”川濑久夏顺势走上前抢走及川彻手里的那张证明,就着这个姿势,踮起脚敲了敲他额头,“笨蛋阿彻。”
愿望成真,及川彻被薄薄的一页纸给彻底敲清醒了,转身赶上川濑久夏的脚步,喜不自胜地开始显摆自己如今出神入化的厨艺来。
“所以你休赛期都做点什么?”午饭结束后,川濑久夏倚在门廊边看向收拾厨房的及川彻,随口问。
“唔……其实休赛期的时候俱乐部里也有日常训练的。”及川彻说,“但是我前段时间不是状态很不对嘛,布兰科先生……就是我之前给你说过的我的偶像,他就建议我先放下训练,自己思考一段时间,找回手感和状态。”
“所以俱乐部那边就给我批了一周假,这边也没什么其他娱乐活动,我就每天去户外打打球,然后做够基础训练量,就这些,很无聊的。”摆好最后一张盘子,及川彻顺手关掉了厨房的灯。
川濑久夏侧身让他走出来:“啊……那我是不是打扰了你的日常训练?”
毕竟今早及川彻一起床就带着她奔赴警局和大使馆了,唯一能和运动挂钩的只有在大街上走的那几千步。
及川彻又走过来,朝她手里塞了一杯水,扬起笑容道:“没关系小夏,这不是还有半天时间吗?”
“喂……”
不明觉厉的川濑久夏才把那杯水喝完,下一刻就被及川彻带到了一块设施完备、人气旺盛的户外排球场,来这里打球的人似乎都很固定,及川彻也是常客了,一走进来就和四五个人轮流打了招呼。
好奇的目光随即便落在了川濑久夏身上,而及川彻将她介绍给他的朋友们时,只有一个词被反复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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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
是了,川濑久夏想,这就是她和及川彻现在能拥有的,最合理也最安心的关系,普通朋友。
虽然已经很熟悉及川彻的球风,但从前两人一个在青城一个在乌野,川濑久夏其实并没有看过及川彻的训练,更别说是他独自一人。
而现在,在这片陌生而热情的土地上,和那场失败的春高预选赛时隔将近五百个日夜,川濑久夏终于再次见识到了他的发球。
抛球是果断的、助跑是迅疾的、起跳是轻盈的。
而手掌接触到球面的那一刹,属于一个成年职业选手的力量感又醒目地攫取了此前所有标签。
排球堪堪擦着对面场地的白线停下,像是早有预料,及川彻只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随即落在了场边的川濑久夏身上。
女生的神情很惊喜,灰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她第一次在仙台体育馆观摩他的比赛时那种震撼。
及川彻没走过去,视线相接时,他抬起手,对她打了个响指,意气风发的笑容一如既往。
这是在将近两个月的痛苦的瓶颈期里,他发过最好的一次球。
谢谢。
他遥遥地对川濑久夏做了个口型。
-
归国渡航书在十二号这天签发了下来,川濑久夏随即便订好了第二天下午飞回东京的机票。
而及川彻自然是有千万个不舍得和不愿意,但渡航书的有效期很短,为了大学面试而向乌野申请的假期也不能一延再延,于情于理,川濑久夏都应该尽快离境。
2月13日中午,再三确认好没有行李遗落后,及川彻拉着川濑久夏的行李箱,将她送往机场。
提前定好的车因为司机那边的私事迟到了,好在他们出门的时间很早,这点耽误的时间也不至于赶不上飞机。
“给,小夏,你的双份浓缩不加糖不加奶大杯冰美式。”等待间隙,及川彻从街角那家咖啡店走了过来。
川濑久夏正坐在长椅上看着街景放空,接过咖啡,及川彻也一并坐在了她身边。
“你最近喝咖啡很频繁吗?”沉默半晌,及川彻还是忍不住开口。
“诶……还好吧,仙台公寓里的咖啡机也有段时间没有启动过了。”川濑久夏讶然,“怎么突然问这个?”
及川彻将自己那杯意式浓缩一饮而尽,整张俊脸随之便被苦得皱成一团,缓了好几分钟才说:“你的胃……好吧,其实之前小猛给我说了,我不在,你又糊弄着能吃一顿是一顿了吧?”
沉寂半年有余的记忆复苏,川濑久夏错愕地笑了笑,咖啡杯壁的水珠突然滑得快要抓不住。
“去年十月底的事情了……我真的已经在尽量规律饮食,咖啡也喝得比以前少多了。”及川猛是不知道她的胃痉挛已经严重到进医院急诊的,她飞速瞟了及川彻一眼,笼统地说,“现在很少再胃痛了,谢谢阿彻关心我。”
好不容易提起这件在心中郁结已久的事,及川彻还想再追问,川濑久夏却先他一步换了话题。
“对了,其实这几天我一直想问,”她抬起手指向街边成行的高大树木和地上已经被碾碎成蓝色地毯的层层花瓣,“那是蓝花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