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川彻随着她看过去,点头道:“嗯,布宜诺斯艾利斯这边满街都种着这种树,上个月,满树的花全开了,很漂亮。”
“诶……蓝花楹……我还是以前去悉尼旅行的时候见过。”川濑久夏喃喃。
他闻言回头,少女的眼睛里流露着艳羡和遗憾。
“你来早一点,就能看见满城的蓝紫色花海了。”及川彻没再转过身去看那些残败的枝桠,只是怔怔注视着她的眼眸。
夏初,蓝花楹盛放的时候,他常常觉得整个人都快被那些蓝紫色的花瓣淹没。
及川彻一直记得,那是某个春夏交接的傍晚,潮热已经在布市的空气里冒头,他训练不太理想,埋头走在回公寓的路上,耳边突然充斥起人群的惊叹。
抬起头,他却也随着满街的行人一同停住了脚步。
那天的夕阳红得让人心惊,金黄和橘粉的光线夹杂在天边肆意铺陈的火烧云里,投向一眼望不到头的蓝紫色花海。
及川彻没有像周围的人一样拿起手机拍照留念,他只是想起了记忆深处的那双灰蓝色眼睛。
还有她最喜欢的,蓝色绣球花,无尽夏。
他后知后觉地从包里摸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却不知道拍下这张照片之后,又该以什么借口发给她。
那是12月13日,距离在警局再次见到川濑久夏,还有整整五十九天。
而两个月后的今天,蓝花楹已经差不多谢了个干净,远道而来的少女也要离开这里了。
出租车开得很快,及川彻看着熟悉的、一闪而过的街景,罕见地沉默了一路。
如果明天从床上醒来,看见窗外的蓝花楹突然一夜间复苏,招摇地沉在黄昏里,他也丝毫不会怀疑这是幻觉。
反而这三天,就像梦一样。
机场特有的冰冷气味窜进鼻腔,及川彻犹豫再三,将行李箱交还给了川濑久夏。
海关近在咫尺,前方他便不能踏足了。
这个时候国际机场的旅客不多,海关前的长队空荡荡的。
“日本没有蓝花楹。”川濑久夏突然开口,“我现在都记得在悉尼看到的那片花海,它开花的时候很漂亮,就像……像无尽夏。”
“啊……”及川彻愣愣地回答。
“这次刚好错过了花期,很可惜呢。”她抬眸,笑着看向及川彻错愕的眼底,“我下一次来阿根廷一定要挑个好日子,赏遍布宜诺斯艾利斯全城的蓝花楹。”
“阿彻,到时候可要好好招待朋友。”川濑久夏朝他挥了挥手,拖着行李箱转身,“这次我就先走了。”
朋友,aiga。
说来也巧,这是除了日常问好外,及川彻学会的第一个西语单词。
“好!”他向已经走到队伍最前排的女生大喊,“小夏,下次再来的时候,一定要提前联系我!”
川濑久夏顿了顿,将资料递出去,没再回头。
蓝花楹并不是阿根廷的特产,她知道,在中国南方、南欧、洛杉矶、澳大利亚,都可以见到比当年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更加灿烂的蓝紫色花海。
可在这之后的很多年,川濑久夏都再没见过蓝花楹盛开的模样。
三月十五日。
在闹钟响起的前一分钟醒来、洗漱、换上制服、在仙台站登上电车、走到学校门口、拐进体育馆。
这一天早晨和川濑久夏过去三年来的任何一个早晨相同,除了她还在半路接到了谷地仁花,到学校之后再被月岛萤塞了一盒早饭。
普通、正常、有序,还带着仙台的早春特有的清新空气。
但这一天也是注定不平凡的。
具体表现包括但不限于,从碰面开始就恨不得黏在她身上、一脸眼泪汪汪的谷地仁花,还有走进体育馆不到五分钟就被老师叫走的自己。
离开体育馆的时候月岛萤和山口忠还没来,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晨跑去了,缘下力为首的三年级几人还沉浸在毕业的感伤里,川濑久夏只好和一年级的小部员们打了个招呼。
“川濑,你不等月岛和翔阳他们回来吗?”见她一只脚已经踏出了大门,西谷夕终于舍得从悲愤中抬起头。
“我还要去准备毕业生代表发言,等会儿礼堂见,西谷!”排练已经快迟到了,川濑久夏匆匆解释。
和去年的菅原孝支一样,她也被老师选中,成为了这一届的毕业生代表。
把这事当成见闻在le上讲给菅原孝支听时,他还回了个可爱的小猫贴图,将之高度概括为“排球部的传承”。
回忆在两人为下一届的那五个人里苦恼谁能担此大任,结果以沉默了五分钟的对话框宣告失败时截止,负责毕业典礼流程的老师在叫她过来最后对一遍演讲稿。
川濑久夏小时候被安排学过演讲课,当时川濑家的长辈们说是为了她以后在上流社会社交时不怯场做准备,谁承想,再次用到这个技能,竟然是在高中毕业典礼上。
改过三版的演讲稿辞令优美、技巧高超,乌野礼堂的顶灯大概是疏于维修,照在她眼底往下看时,川濑久夏总是觉得台下的人雾蒙蒙的。
坐在第一排的除了校长之流外还有她的班主任永野佐鹤老师,但在她旁边坐着的,似乎是……小武老师?
川濑久夏行云流水的语气顿住一瞬,从他那个角落往后看,早在一年前毕业的菅原孝支和清水洁子赫然在列。
菅原学长?他怎么也没给我提过要回来参加毕业典礼。
乌野的毕业典礼向来是允许低年级学生观礼的,不过不强制,去年她就没看到有多少人坐在后排的特定席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