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刺耳的开门声,显然也惊动了天台上唯一的访客。
在听到声响时,那少女也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双还带着些许红肿的杏眼,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撞进了他那双写满了迷茫与挣扎的深邃眼眸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两人,四目相对。
“沈彤一?”
“林默?”
两人几乎是同时,带着满脸的错愕,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随即,两人又像是被按下了同一个开关,再次异口同声地开口
“你……在这干什么?!”
问完,两人都是一愣,看着对方脸上如出一辙的表情,一种极其尴尬的沉默,在天台上弥漫开来。
最终,还是林默打破沉默。
他迅切换回了那副早已刻入骨髓的油滑面孔,脸上堆起一个略显夸张的笑容,打着哈哈“沈副经理,这大晚上的,您也在这吹风啊?哈哈哈,咱们还真是有缘啊。”
沈彤一刚刚结束与阿兰的通话,她看着他这副“一秒变脸”的滑稽模样,优雅地摊了摊手,那双略带红肿的杏眼在夜色中显得楚楚可怜,语气却带着一丝狡黠。
“是啊,家里现在回不去,又刚和本地唯一的亲戚闹翻了。我现在可是个无家可归的落魄少女呢。”
她话锋一转,嘴角重新挂上了一丝小狐狸般的坏笑,那双清澈的杏眼上下打量着林默,仿佛要将他看穿。
“倒是林大厨你,这么晚还不休息,一个人跑到这天台上吹冷风……莫非,是心里藏着什么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吗?”
林默怔怔地看着她。
眼前这个女孩,与几小时前的形象,已经判若两人。
她身上那股属于强者的、自信从容的气场,已经悄然回归。
那份脆弱,仿佛只是昙花一现的幻觉。
他心中暗自叹了口气,默默地走到台阶旁。
在她身边隔着一个人的距离,随意地坐了下来。天台上的风比楼下大了许多,吹得他那件格子衬衫猎猎作响。
“沈彤一,对不起。”
他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面孔,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沈彤一微微一怔,她偏过头,清澈的杏眼倒映着他那张看不出情绪的侧脸。
“干嘛说对不起?就因为你没有帮我?”
林默沉默不语。
“林默,你有你的立场,也有你必须要守护的东西。你没做错什么。”沈彤一的声音在清冷的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她那双仿佛被夜色洗过的眼眸里,没有半分责备,只有一种乎年龄的平静与通透,“这个世界,不是围绕着我沈彤一转的。没有人有义务非得帮我不可,你没什么可道歉的。”
她停顿了一下,话锋却陡然一转,那份平静瞬间被一丝狐狸般的狡黠所取代。
“不过……”
她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林默身上,像最精密的探针,一寸寸地审视着他“刚刚,我仔细地捋了一下咱们这几个月相处的全过程。我现,就在今天,当你知道我是‘圈里人’的时候,林默,你对我的态度好像就变得额外古怪起来。”
林默心中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毛“哦?怎么个古怪法?”
“我不太好形容,”沈彤一抱着手臂,歪着头,那模样像个正在解一道复杂谜题的学者,“就是觉得你自述的经历,和你对我的态度之间,有某种违和感。”
“如你所说,你现在应该竭尽所能地避开和‘圈里人’的交集才对。你明明已经看出来我用【雷符】只是吓唬你而已,但还是带我来到你家,和我讲了那么多交心的话。”她向前倾了倾身子,那双清澈的杏眼在夜色中亮得惊人,“我们虽然认识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今天,是我们第一次以‘圈里人’的身份面对面。你就这么相信我?将这么多年背负的秘密,都倾诉给了我一个……初次见面的‘圈里人’?”
“我说了,自己已经憋了很多年了,好不容易来了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一时没忍住。而且你们沈家人在‘圈里’口碑很好,我信得过你。”林默用那套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应付道。
沈彤一根本没有接他的话,仿佛他这句回答不过是空气中无意义的震动。她自顾自地继续着自己的逻辑链。
“对,沈家人。还有一个问题,关于【归云剑】……”
林默的心,猛地“咯噔”一下。
“圈里都知道,我们沈家有三门绝学符阵、炼器、剑术。”沈彤一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清晰,“和前两个不太一样,这【归云剑】是纯粹的攻伐之术。现在世道太平,‘圈里人’之间战斗早就不似以前那般频繁,我们沈家又没什么死对头,所以沈家弟子在外,自然少有用剑的机会。如今的‘圈里’对于【归云剑】,知其名号者多,但真正见过并了解其神韵的,却很少。”
她的眼睛,像两颗在黑夜中熠熠生辉的星辰,死死地钉在了林默的脸上。
“林默,我在你面前可是连剑都没有用过。但你仅凭一道外泄的剑意,就能准确判断出我修的是【归云剑】。你似乎……对它很了解啊。是你曾经见其他沈家人施展过?”
林默没有说话。他只感觉自己的后背,又开始沁出细密的冷汗。
沈彤一见他不语,便继续自顾自地说道,那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已经推导完成的结论“莫名的信任,对【归云剑】莫名的了解,再结合你刚刚那莫名的致歉……林默,你和我们沈家,好像有什么特别的渊源啊。”
林默看着她,看着她那张绝美又自信的俏脸,心中只剩下一句无声的咆哮
“好家伙,这个小妖精,还是这么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