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他们是高维空间的生物,能在人类的各阶段的轴点穿梭,从而改变你的人生轨迹。”
“说说吧,”病人得意道,“你有什么愿望?”
梁经繁并没有敷衍他,还真的仔细想了想说:“那我想拥有一个每天清晨愿意醒来的理由。”
病人歪了歪脑袋,似乎对这句话不是很理解。
睡醒不是一个自然而然的生理现象吗?为什么还需要一个理由呢?
但他没有特别纠结,郑重其事道:“你一定会实现的,到时候你记得告诉白医生,我帮你实现了愿望,让她相信我没有说疯话。”
“好,那就提前感谢你了。”
警察只是例行询问,白听霓很快就从会议室出来了,远远看到梁经繁还在跟那名患者说话。
他站在树下,肩平背直,身姿挺拔。
观人优劣,最先看的是神与骨。
而只需远远望一眼他的姿态,便觉金玉之质,贵不可言。
她走过去,轻声道:“小陈,该吃药了。”
“嗯嗯。”他点点头,又对梁经繁说,“刚说的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
“那你帮我转述给白医生。”
“好。”
得到肯定的回答,他快活地跑开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白听霓微微挑眉,看向面前的男人。
“很多人不喜欢跟精神病人接触,认为他们是疯子,很厌恶也很恐惧,你倒是一点都不抵触。”
“疯子。”他在口中咀嚼这个词,“怎样算是疯子呢?”
这是一个很哲学的话题,白听霓斟酌了下措辞,“世俗意义上,得了精神类疾病的人就会被归为疯子。”
他说:“在尤内斯库的戏剧作品《犀牛》中,人类逐渐变成动物,只有主人公还保持着清醒,不愿被同化,最后这个唯一清醒的人却被视为疯子,这种现象又怎么解释呢?”
“嗯,这就是另外一种情况,被用来边缘化不符合社会规范的人,只要你和大家不一样,那别人就会说你疯了。”
梁经繁垂眸,“所以,定义是一种权利,而疯癫,有时是对权利的反抗。”
大树后蹲着的一个老人突然笑了,他探出脑袋,“是啊,什么是有病,什么是没病?要我说,细看的话,这个世界上人人都有病。”
白听霓看到他,惊叫一声,“大爷,您怎么又在这里刨土!”
她跑过去揪他的耳朵,“这块草坪已经被您刨成瘌痢头了,土里到底有什么啊!”
“哎哟你这个凶巴巴的女娃子,在这么帅的男娃儿面前也不知道收敛一下,形象都没得了。”
“别扯开话题,快把你挖出来的草都埋回去,不然我让值班医生没收你今晚的抽烟资格!”
“别啊别啊,我每天就靠那一根续命呢。”老头不情不愿地把那些歪七扭八的小草又埋了回去。
“好了,快去洗手,等会就要吃晚饭了。”
“晓得了晓得了。”老头子拍了拍手上的泥,背着手走了,嘴里还不忘嘟囔,“二十来岁的女娃儿,比我老汉儿还凶的嗦。”
这边才把老爷子解决掉,那边一个没留神,又看到正处于躁狂发作期的画家,正在玩弄轮椅上被推出来晒太阳的木僵患者,试图让他摆出一个思想家的姿势。
这就算了,光天化日,为了更逼真,她正准备将他的衣服扒掉。
“陈艺澜!”白听霓大喝一声飞奔过去,一把按住她的手,“你要干什么!”
“我觉得他这个状态特别适合当我的模特啊。”她的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别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会难受,但他完全没有这种烦恼诶。”
“他身体不能动脑子可是有意识的,你对他做的所有事他都知道!”
“那咋了?他生病了,还能为艺术献身,我这是在发掘他的价值,他还得谢谢我呢。”说着,她戳了戳轮椅上男人的脸,“你说是不是?”
男人当然不会回答她。
陈艺澜兴奋道:“你看,他默认了!”
白听霓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核善”的微笑,“小画家,你也不想自己的画具全被没收吧。”
“……”陈艺澜终于不情不愿地松了手,“好嘛,我不画人体,画衣服褶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