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传来几声低低的窃笑。
梁辛崇脸上有点挂不住,闷声回了句“知道了”,胡乱地拆掉歪扭的铁丝,重新开始。
可是越急越乱,越乱越烦。
手里的钳子好像都在跟他作对,铁丝也不听使唤。
他满脑子都是黎茉对陈游说话时那难得的温和神情,和她对自己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凭什麽?
他到底哪里不如那个陈游了?
就因为他成绩差?
还是因为他太缠人了,所以她烦了?
各种念头像杂草一样在他脑子里疯长,让他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他面前的操作台上,还是一堆不成形的丶歪七扭八的铁丝圈,而别的组,包括黎茉那组,一个像模像样的自行车骨架已经初步成型了。
他看着黎茉和唐可清拿着做好的模型去给老师检查,两人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心里那团棉花仿佛吸满了水,沉甸甸地往下坠。
他第一次,这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黎茉那里,可能……真的没那麽特殊。
至少,不像他以为的那麽特殊。
这个认知让他一下午的闷气都变成了难以言说的失落和茫然。
他沉默地收拾着残局,第一次觉得,通用技术课的教室,这麽空旷,这麽吵。
几天过去,梁辛崇胸口那团闷气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发酵成了一种更复杂的情绪——一种带着点自嘲的失落。
他像一只试图引起主人注意却屡屡失败的大型犬,最终耷拉着尾巴,缩回自己的角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吵闹,才遭到了无声的驱逐。
而黎茉,对此似乎毫无察觉。
不,或许她察觉了,只是并不在意。
她的世界仿佛自带一层透明的屏障,将他那些汹涌的丶孩子气的情绪稳稳地隔绝在外。
几天後,班级要参加年级的话剧比赛,选排两个剧目——《陈望道》和《威尼斯商人》,需要十一个演员。
黎茉因其标准的发音和沉静的气质被选入《威尼斯商人》剧组,饰演一个拥有关键台词的女仆角色。
于是,她本就紧张的时间表里,又硬生生挤进了中午的话剧排练。
这意味着,本就岌岌可危的午间“补课”彻底宣告无限期暂停。
梁辛崇知道这个消息时,正咬着笔帽,对着一道数学题发呆。
他看着黎茉和几个被选上的同学课间聚在一起讨论剧本,她那认真的侧脸,偶尔因为理解角色而微微蹙起的眉头,都让他心里像被什麽东西轻轻蜇了一下。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学习,板报,现在又是话剧。
她的生活充实得密不透风,似乎完全没有他存在的必要。
她不再催促他学习,不再跟他约法三章,甚至连一个略带警告的眼神都懒得给他。
这种彻底的“放养”态度,比之前的冷淡更让他难受。
他强迫自己不要总是去想她。
“梁辛崇,你有点出息行不行?”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人家根本没把你当回事,你在这儿演什麽深情独角戏?”
他试图找回以前那种没心没肺的状态,试图把注意力转移到别处。
他跟自己较劲,决定也找点“正事”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