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翻出那些崭新得几乎能划破手指的习题册,摊开,拿起笔,摆出一副要攻坚克难的架势。
可是,目光落在密密麻麻的公式和字符上,脑子却像生锈的齿轮,根本无法转动。
那些字母和数字扭曲着,变形着,最後总会幻化成黎茉的脸——
她给陈游递东西时平静的神情,她和唐可清讨论剧本时专注的样子,她跑步时汗湿的鬓角,甚至是她对自己说“你影响到我了”时那冷静到近乎残忍的眼神……
“啪!”
他烦躁地合上习题册,将笔扔在桌上,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声响。
前排有同学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只能尴尬地摸摸鼻子,假装是笔不小心掉了。
他发现,当黎茉不再占据他大部分视线和思绪时,他的人生仿佛突然失焦了。
以前,围着她转,想着怎麽靠近她,怎麽让她开心,哪怕是被她拒绝丶被她冷待,都充满了明确的目标感和奇怪的活力。
现在,这条他单方面认定的“主线任务”似乎被强行中断了,他站在原地,四顾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
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比做不出数学题,比通技课被老师点名,比看到她和别人说话,都要难受一百倍。
他看着窗外,操场上有低年级的学生在追逐打闹,笑声隐约传来。
而他,像个被困在透明玻璃罩里的人,看着外面的热闹,却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他是不是,真的应该找点属于自己的事做了?
不是因为她,不是为了赌气,而是真正为自己做点什麽。
可是,做什麽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像隐藏在浓雾深处,他努力张望,却什麽也看不清。
一种前所未有的丶关于自我价值的迷茫,在这个秋日的午後,悄然袭上了少年的心头。
黎茉没出现在他生活之前,他是怎麽样的?
他好像忘记了。
他偏头,直勾勾地盯着她的侧脸。
她终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又是冷着一张脸,没什麽语气地跟他说:“梁辛崇,你能不能不要发呆。”
“我没发呆。”
“不是发呆那是什麽?”她说,“你一节课在神游,已经四十分钟了,你的书还停在同一页。”
她伸手,指了指她的书,又收不回来,不看他了,照例留给他一个沉默的侧脸。
梁辛崇忍不了了,深呼吸一口气,没忍住伸手,扯了扯她的校服外套的袖子。
她面无表情地瞪他一眼。
梁辛崇撇嘴:“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你有没有发现,你对我的态度真的很坏唉。”
“我没有。”黎茉不动声色把袖子从他手里扯走,好像一副很嫌弃他的样子。
至少在梁辛崇的视角看来是这样的。
他不爽了,偏过头,撑着脸,一脸郁闷的说,非常小声地说了一句:“你就仗着我喜欢你欺负我。”
黎茉没听清:“你说啥。”
“我说你欺负我。”梁辛崇瞥她。
黎茉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他的眼睛红了,很明显。